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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才德浅薄,怎能堪此大任?宗学有岷王任大宗正,足可以理顺宗务,伊藩事务众多,本王着实是走不开,陛下好意,本王也只能婉拒了。”

沉吟着,伊王缓缓开口。

他思来想去,还是这个理由最保险。

毕竟,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他这个伊王,本来就不是什么所谓的‘贤王’,而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荒唐王爷,这一点,伊王还是有足够的自我认知的。

不了,面对这番话,朱仪脸上的笑意却越发浓了,拱手道。

“原来伊王爷不仅能力出众,这谦恭之德,也是诸王楷模,着实令人敬服,不过,您毕竟是宗室藩王,这文臣们的三辞三让,就不必了吧?”

这话的口气十分正常,但是,伊王却莫名从其中听出了几分阴阳怪气。

不过,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心思去想,朱仪这番话到底有没有暗含嘲弄的意思了。

因为这番话提醒了他一件事,那就是,想靠才德浅薄这个理由来推拒,难度也并不小。

要知道,这种理由,别人来攻击他,才是真正的有用,但是,如果是自己说,只会是被当做自谦。

搞不好,这个奏疏递上去,天子还会下旨好生将他安抚一番,然后让他安心做事云云。

伊王虽然不常入朝,但是,这种事情,在朝廷当中,都快变成固定流程了,他岂能不知道。

一念至此,伊王不由得暗骂一声。

这帮虚伪的文臣,真他妈该死!

不过……

一个个的想法被否决,伊王心烦意乱的同时,也渐渐冷静下来,重新将目光放到了朱仪的身上。

“说吧,你今日到十王府来寻本王,到底有什么事?”

这话,最开始的时候伊王问过一遍,此时再问,含义自然不同,初时发问,不过是想探明朱仪的用意,早些将他打发走,但是如今再问,却已然含着妥协的用意。

想也知道,朱仪绕了这么大的圈子,其实就是想告诉伊王一件事,那就是,他现在走不了了。

如果想走的话,那么,其实还是刚刚说的路子,说自己才德浅薄,不堪大任。

但是,这话不能他来说,得是别人来说。

这活不能找其他的宗室,因为如此一来,出头的人很容易会被抓来顶替他,所以,不会有人肯出头。

那么,就只剩下文武大臣了,可偏偏,因为于谦的事,伊王刚刚把文臣给得罪了。

而且,就算是没有得罪,他在文臣当中,也没有什么可替他说话的人。

这份奏疏是礼部上的,所以,稍有眼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礼部是在刁难他,自然也不要指望,能有不长眼的初探阻拦。

所以,想要找人来‘弹劾’他,就只能指望这些勋贵们了。

眼前这个朱仪,伊王进京的时候就打听过,他是个文武两脉都能吃得开的人,他若肯帮忙,这件事情不一定就没有转机。

但是,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想让人家帮忙,伊王自己,肯定要先付出点什么。

考虑到成国公府如今的立场,这件事情很有可能涉及到天家争斗……

一念至此,伊王心中不由涌起一阵无奈,早知道,就该把他堵在外头压根不见!

见此状况,朱仪倒是反而不着急了,开口道。

“今日臣此来,自然是为了宗藩改革一事,不过,在说臣的来意之前,王爷不妨想一个问题,礼部为何要在此时上疏,让诸王离京呢?”

看朱仪有些神神秘秘的,伊王一阵心烦,下意识的便答道。

“这自然是想让诸王早些回封地,他们好在陛下面前进言,更定宗藩规制……”

不过,这话说到最后,伊王也反应过来不对劲了。

于是,朱仪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道。

“所以,问题就在于此,礼部既然是要避诸位王爷的锋芒,那么,诸位自然是离京的越多,越早越好,最好是只剩下岷王爷一个人在京师,独臂难支。”

“到时候,朝议之上,也才更容易让宗藩改革之事通过,可既然如此,他们为何要特意将王爷留下呢?”

伊王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朱仪。

他知道,对方一定还有下文。

果不其然,见伊王没有反应,朱仪话头停了停,接着道。

“依臣斗胆猜测,朝中诸臣,正是想让王爷出头反对此事,如此一来,王爷便成了风口浪尖上之人。”

“整饬军屯虽是朝廷大政,但是,于少保毕竟行事有所不妥,又有陛下旨意在上,诸臣纵然不满,也难奈何王爷。”

“但是,整饬宗务之事,却是朝廷政务,王爷如若出面反对,一则朝臣可弹劾王爷插手朝务,二则……二则也可将王爷过往诸事拿出来大做文章,好让王爷低头。”

“如此一来,既找回了颜面,也让诸宗室在此事上,再无立场反对,其用心,不可谓不险恶也……”

“哼!”

伊王看着朱仪,冷哼一声,道。

“用心险恶,的确如此。”

“不过,本王没记错的话,礼部的大宗伯,是你的岳丈吧,成国公,你如此非议尊长,怕是不妥吧?”

“又或者,太上皇让你来做这个说客?”

“本王倒是奇了怪了,我等藩王世守封地,谨守本分,藩屏社稷,这如今一个两个的,都在我等身上打主意,当真是……”

话到最后,伊王差点脱口而出天家薄凉几个字,不过所幸,他虽然在气头上,但是,却也没完全失去理智,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只是望着朱仪的目光,越发的不善了。

见此状况,朱仪便知道,伊王误会了他的意思。

于是,他苦笑一声,开口解释道。

“王爷明鉴,大宗伯的确是臣岳丈,但是朝政诸事,各有立场,大宗伯有大宗伯的苦处,臣也有臣的主张。”

“至于太上皇,他老人家自然是笃重亲亲之道的,否则,也不会让臣特意带来赏赐,以示抚慰。”

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但是,伊王却明显有些不怎么买账,面上露出一丝讥讽之意,道。

“既如此,那要不本王去一趟南宫,求太上皇出面,否了礼部的奏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