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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痛不痒,周涯没在意,照常洗澡。

方珑的衣服裤子都在洗衣机里了,周涯把自己的放进去,加了洗衣粉后启动。

两人的衣服在滚筒里很快搅在一起,她的红,他的黑。

周涯只穿了条运动棉裤,上半身裸着,也没擦干,在阳台抽了根烟,等水汽被吹得半干才回房。

方珑的房间门关着,门缝没有光亮,周涯在门外呆站了几秒。

到底还是没敲。

只是一推开自己的房门,他又愣住。

他的房间只亮一盏床头小灯,薄薄一层暖黄,温柔落在盘腿坐在他床上的女孩身上。

像很多个梦里的场景一样,让他分不清虚实。

方珑拍拍床垫,主动招呼:“愣着干嘛?过来啊。”

周涯双脚像被钉在地上:“……你在我房间干嘛?”

方珑白他一眼,伸臂把床柜上的小药箱拿过来:“你那伤口总得处理一下。”

周涯有时候觉得自己挺贱的。

因为怕越界,总对方珑恶言恶语,恨不得把她推到十万八千里远。

但对方一抛出点儿甜头,他又像无可救药的瘾君子,总对自己洗脑,说这是最后一次。

他反手关门,一步步走向床边,问:“你怎么知道我有伤口?”

方珑咕哝:“我又不瞎。”

“屁大点儿破皮,不处理也行。”嘴巴是这么说,周涯还是坐到床边,“贴个创可贴得了,没那么娇气。”

方珑跪在他背后。

灯光暗,周涯皮肤又黑,她凑近眯眼,好一会儿才找到那小伤口。

她说:“看到了,你低头。”

闻言,周涯微伏下背脊,斜歪脑袋,把伤口敞露在方珑眼中。

他身上散着熟悉的皂香,发根还带着湿意,方珑不知道,那是水,还是汗。

取棉签,蘸碘伏,轻拍在伤口周围。

一米二宽的加长单人床,对周涯来说仅仅够日常使用,承载两人时稍显逼仄。

应该说,整个小房间的空气都好像变得稀薄。

安静得有些诡异。

方珑先开的口:“刚才老白在车上说的事,都是真的?”

“……哪些?”

“你小时候在台球厅打群架的那些。”

周涯没开口回答,只点了点头。

任建白说的那类事情,那段时间没少发生,他也记不清是不是真的一打六,只知道,不反击的话,被欺负的就是他和任建白,或者其他弱者。

“那群小青年混社会的,总在我们学校门口勒索小孩。老白被拉去后巷几次,后来实在没钱,那群人让他回家偷。”周涯语速很慢,“后来他偷钱被阿叔阿婶发现,被打了半宿,我才知道了这事。”

“之后你就帮他出头了?”

“嗯。”周涯想了想,多提一句,“这事儿你别在他面前提啊。”

“知道啦,谁都有过去。”

不知不觉,棉签多绕了许多圈,本来麦色的皮肤,浸了碘伏,颜色更深了。

周涯有些不自在,提醒道:“毒都被消没了吧?”

方珑“哦”了一声,丢开棉签,习惯性地前倾凑近,对着沾满碘伏的那一处,努唇吹了吹。

浑身瞬间像过了电,周涯尾椎一麻,忙回头问:“喂,怎么还吹呢?”

“哦,我习惯了这样做,以前帮我妈处理伤口的时候——”

方珑说至一半,蓦然怔住。

因为周涯转过头,两人的距离一下子缩短了许多。

唇到唇的距离不过一掌长,同样温热的呼吸揉在一块,越来越滚烫。

同住屋檐下这么些年,他们中间似乎总划着一条线。

年龄,称呼,辈分。

像相邻房间中间隔着的那道墙,像职高坐他摩托时挡在两人中间的书包。

但那条线其实很模糊。

习惯,气味,喜好。

像总出现在后视镜里的那枚车灯,像洗衣机里搅成一团的衣裤。

像现在。

仿佛被一股潮湿气流裹挟其中,方珑无法动弹。

她没敢看周涯的眼睛,目光往下,一直停在他的嘴唇处。

她也知道,周涯同样在看着她的嘴唇。

频率不一的两道心跳声震耳欲聋。

噗通,噗通,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