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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已是秋尽头,冷风习习,四周寂静,格外孤寂。

桌案上香灰满盘,安神香未散,宋初姀又有些困了。

她今日心情不大好,因为昨夜梦到了裴戍。

她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裴戍了,刚刚与崔忱成婚的那两个月,她时常梦到他。

梦中的他有时浑身是血叫她名字,有时又穿着守城士兵的衣服对她笑,神色各异,很是鲜活。

后来时间久了,见她睡得不好,崔忱给她拿来了安神香,之后便极少会梦到了。

昨夜的梦记得不大清了,只记得裴戍的脸,比三年前要粗糙了不少。

她想起一个说法,已死之人频频入梦,那是在告诉生者他国的不太好。

那他这段时间频频入梦,可能在下面过得很是清贫……

宋初姀敛眸,盘算着找个适当的日子再去给他烧一把纸,上次烧得应当不够多。

她有些恼,没钱花找谁不行偏偏要找她。可转念一想,她记起裴戍曾说过,他父母已故,也无兄弟姊妹。

宋初姀:......

看来是傍上她这个冤大头了。

活着的时候住她的地儿,死了又来问她要钱。

宋初姀靠在床榻上,去看空落落的手腕上那显眼的白色镯印。

带了多年的镯子没了,她还是不太习惯。

房门被敲响,宋初姀回神才发现天色已亮。

她站起身,打开屋门,外面站着个模样温顺的老妇人。

“夫人。”荣妪低眉顺眼,抿唇道:“昨夜郎君与云娘子有些过火,惊动了老夫人,郎君现在正在祠堂受罚,老夫人请您去一趟。”

说完,荣妪惭愧弯腰:“有负夫人所托。”

宋初姀一怔,很快反应过来。

“不怪你,云娘子年纪小不懂事,郎君是个劝不住的,与你无关。”

她昨日就猜到几分,只是没想到他们昨夜闹得那样大,竟惊动了老夫人。

闻言荣妪更加惭愧,更觉得是自己没有看住郎君,才害夫人被老夫人连坐。

宋初姀知道多说无益,回身穿好衣物,带着荣妪往老夫人院子里去。

*

熹光照射在琉璃瓦上的金龙时,城门前的钟楼敲响了第一声。

钟声穿过层层宫墙,从城门传到了勤政殿。

今日不用早朝,晏无岁却一夜未睡,一大早就匆匆赶来了这里。

到的时候周问川正侃侃而谈,也不知道说到了何处,眉毛皱得几乎要拧成麻花。

待走近了,总算是听清一二。

“会稽一战相当惨烈,会稽太守本想出城投降,却被那谢将军一脚从城楼上踹了下来,当场摔了个四分五裂。破城之后谢将军还想要自刎,却被我们的人及时拦了下来,如今谢琼已经在被押送回建康的路上了。 ”

周问川说完,叹了口气。

他很早就听闻南夏谢氏一族忠肝义胆,光是战死沙场的谢家人就多达二十七人,如今的谢小将军虽是女子,但有勇有谋,在战场上比她那太守夫君还要勇猛。

但是谁也没想到,她宁愿亲手杀夫自杀,都不愿投降。

攻破徐州之后,建康如同探囊取物,他们便兵分三路,主上带着他们直取建康,另外两路直逼会稽与邺城

昨日传来战报,会稽已经是囊中之物,只是没想到谢将军竟这么固执。

裴戍眸子沉沉,道:“谢家还有人吗?”

“没了。”周问川摇头:“谢家所剩之人本就多,城破之后就只剩下谢琼一个人。”

谢家,早在会稽城破那一日,便全部自缢。

多可笑,刘氏皇族尚且有人在地牢里苟且偷生,谢家竟只剩下谢琼一个女子。

勤政殿内气氛沉重。

晏无岁叹了口气,走上前行礼:“主上。”

裴戍看了他一眼:“说吧。”

闻言晏无岁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小心放到桌案上。

“昨夜主上交给臣的香灰已经检查出来了,里面放着当归、地黄、甘草、黄连,这些东西入药可以镇定安神,用于失眠多梦。”

裴戍:“没有别的了?”

晏无岁迟疑了一下,回道:“还有一些檀香香精,其余便没有了。”

裴戍沉默了一瞬,又问:“对身体可有害?”

晏无岁摇头:“无害。”

裴戍看着桌案上的香灰,握着木镯的手微松,良久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道:“九华巷有人在用千金散。”

周问川与晏无岁神色一凛。

“先去查,不要打草惊蛇。”裴戍神情冷漠:“本君要一起清算。”

“属下这就去查!”周问川抱拳便走。

裴戍叫住他:“周问川。”

周问川疑惑抬头:“君上?”

裴戍顿了顿:“那匹红绸,拿回来。”

“啊?”

周问川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前不久看中的那把剑,赏你了。”

“啊~?”

还有这种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