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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什么不亏待,你们这种人老子见多了?,真去了?肯定将我们抓起来?!老子还没有?活够呢!”

精瘦男人看了?络腮胡一眼:“去邺城干一票,这玉冠也值不少钱。她身段儿?这么好,还能做富户的妾侍,肯定丑不到儿?哪儿?去,绝对能卖个好价钱!”

这一次络腮胡没反对,看了?她一眼,转身出了?马车。

车门再次被关上,宋初姀握着袖子的手一松,只觉后背出了?一层薄汗。

她鼻尖微酸,庆幸自己赌赢了?。

还好,还好他们没有?那?么蠢,没有?真的将她卖去乌孙。

虽然后面前?途未卜,但是至少还是在大梁的国土上。

宋初姀缓了?好一会儿?,去摸手中珠钗。她没有?犹豫,也不管会不会疼,直接徒手去扯上面的珠翠。

珠翠有?些?地方很锋利,直接将她掌心划出一道道口子,细长的指甲也因为太用力断了?几个。她原本很怕疼,这次疼得落泪,却一直忍着没有?出声。

珠钗之上光是珍珠就有?十二颗,还不包括六颗流光溢彩的玛瑙。宋初姀心跳如雷,觉得这些?应该够了?,于是一只手拿起一颗珠子悄悄探出,从马车缝隙投下去。

珍珠很小,也极其容易被忽视,她不知道谢琼会不会看到,不知道谢琼能否在她被卖之前?找到她,但她只能姑且一试。

等到将珍珠与宝石都投完,宋初姀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什么能做的了?,于是缩在马车角落里缓缓垂首。

泪珠不不间断的流水一般滚滚而下,不断打在她膝盖处的裙子上,不一会儿?就打湿了?一片。

她有?些?后悔出来?了?,早知道,还不如在建康等裴戍。

越是这样?的处境她就越是容易乱想,她觉得自己果然是个没有?用的小娘子,一离开?谢琼就出事!现在好了?,等她真被卖了?,裴戍以后说不定就真的有?别的小娘子了?!

不敢惊动外面的人,宋初姀哭声又细又小,像个病恹恹的猫。

——

明月高悬,铁甲泛起寒光。

这个季节,一入夜树上就结了?一层霜,众人骑在马上,冷风如同刀子一样?割在脸上。

裴戍有?些?心神不宁,自从经过那?个客栈之后,他脑子里便总浮现那?个女子的背影。

不知为什么,那?背影明明比宋翘翘臃肿许多,他却总是莫名将两人重合,难道当真只是太想她了?吗?

指腹摩挲在刀柄之上,裴戍下意?识碰了?碰胸前?的木镯,眉眼浮起一股烦躁。

快要两个月了?,他已经快两个月没有?见到宋翘翘了?,送去建康的书信一直没有?回音,也不知出了?什么问题。宋翘翘若是收到了?书信绝对不会不给他回,除非是没有?收到。

萧子骋见他面色不愉,以为他是因为乌孙与大梁交界处的事情?烦心,喝了?一口水,宽慰道:“君上也不要太过发愁,自古两国交界之处就很乱,就是太平盛世时候都是如此,更不要说如今乱世,烽烟四起,那?边确实很难管理。”

他说着,想到跑了?的那?两个穷凶极恶之徒,恶狠狠道:“等邺城战事平了?,末将一定亲自取他们首级,就算是逃到了?乌孙,我以后也要荡平乌孙国,帮君上一统天?下!”

打仗这几年,萧子骋到是跟他们学了?一身匪气。

裴戍微微眯眼,看向萧子骋。

萧子骋还以为自己的豪言壮语让君上对他赞赏有?加,正要挺直腰板,却听君上问:“你在客栈遇到的女郎,除了?有?些?邋遢外,还有?没有?别的特征?”

完全?没有?预料到的问题,萧子骋先?是错愕了?一瞬,眸中又闪过一丝了?然。

君上如今年纪也不小了?,以前?没开?荤还好,经过建康一遭开?了?荤,自然是受不了?整日与男人们在一起。

他迟疑了?一瞬,犹豫道:“似乎没什么别的特征了?......”

其实是他没仔细看,但这话也不好说,他试探道:“君上是不是想......”

他卡壳了?一瞬,觉得这话有?些?说不出来?。

萧子骋值钱毕竟是有?钱人家的贵公子,从未公开?与人讨论过男女之事。

裴戍猜到了?他想说什么,冷冷看他一眼:“本君就算想,想得也是在建康的那?个,还没有?急色到看见女人就动歪心思?。”

他说完,想到在建康的宋翘翘,只觉得越发心焦气躁。这种焦躁并非出于情?.欲,只是非常莫名想知道她在哪里,又在做什么,是否平安。

萧子骋讪讪,知道自己是误解了?,目光四处乱看,便看到石缝里有?个闪闪发光的东西。

他眼睛一亮,以为是什么宝贝,连忙下马跑过去捡,等拿出来?看清,不由得大失所望。

重新翻身上马,萧子骋颠了?颠手上的珍珠,拿给裴戍看:“君上,你说这种珍珠,一般都镶嵌在什么地方?”

裴戍扫了?一眼,想到宋初姀送过来?的那?只珠钗,心不在焉回答:“珠钗。”

“有?道理。”萧子骋像是弹珠子一样?将珍珠弹走,叹气道:“估计是哪个小娘子的珠钗掉了?珍珠,被我捡到了?。”

裴戍目光看向被弹走而滚落在地面的珍珠,握着缰绳的手不自觉一紧。

“怎么又有?一个?”萧子骋出声,指着不远处的闪光,自言自语道:“这珍珠都是挨个儿?掉的吗?怎么像是有?人故意?丢下来?的一样?。”

话一出口,他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下马跑过去。

这次不止捡回来?了?珍珠,还捡回来?了?一块绿色玛瑙,玛瑙之上还带着淡淡血迹。

若是有?人故意?留下线索,那?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君上!”

萧子骋抬头,却见裴戍脸色难看,死死盯着他手中的石头。

“拿过来?!”裴戍突然开?口,声音冷到极点。

萧子骋连忙将玛瑙递过去。

裴戍拿起,露出来?的手臂青筋暴起。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宋翘翘也有?一对珠钗,上面便是用这种玛瑙与珍珠镶嵌而成?。

他脑海中闪过客栈门口的背影,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若不是宋初姀还好,若真是她,他真是该死一万次!

——

人贩子似乎对自己的处境有?清晰的认知,他们仿佛催命一般用鞭子抽打马屁股,妄图让马车跑得更快。原本需要一天?一夜才能走完的路程,他们硬是缩短了?许多时间。

第?二日午间,马车停在一处稀疏树林中。

疯了?一样?的狂奔令宋初姀已经撑到了?极限,她脸色苍白的靠在一角,手指紧紧抓着马车上的横梁,不让自己乱晃。

那?两个人贩子根本不管她的死活,路途颠簸,她额头好几次撞到马车上,如今已经红肿一片。

精瘦男人打开?门看了?她一眼,嗤笑道:“到了?,小娘子不用再受苦了?。”

宋初姀长睫微颤,看着他没说话,一副没什么生气的模样?。

精瘦男人也不在意?,大概是知道银子马上就要到手了?,笑道:“邺城跑出去不少女人,那?些?军爷被关在里面,,寂寞得慌,你进去听点儿?话,说不定还能混个侍妾当当。当谁的侍妾不是侍妾,你说是不是?”

他下流的目光在宋初姀身上扫来?扫去,可惜道:“要不是缺钱花,我就先?把你享用一番了?。”

这目光实在是令人作呕,宋初姀微微偏头,直起身子,纤细的手腕撑在地上,脸色难看。

邺城,她屡次听到这个地方,却没想到最终是这样?过来?的。

没有?人知道,她其实已经害怕到了?极点。上一次这么害怕,还是她被周问川献给裴戍时。

只是那?一次,她面对的是戴面具的裴戍,如今又要面对谁呢?

她目光落在马车半开?的门上,或许是那?两个人笃定她一个弱女子跑不了?,对她并没有?设防。

络腮胡将马拴在一棵树上,神色焦急道:“怎么还不来??”

“再等等!现在大梁军队就在不远处,里面的人不敢出来?也正常!”

话音刚落,便有?奔腾马蹄声传来?,精瘦男人一喜:“来?了?来?了?!”

马车中的宋初姀心一沉,没想到那?些?人竟然来?的那?么快,她更没有?机会跑了?。

精瘦男人与络腮胡迎着那?些?人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正要招手,却发现不对劲。

来?人身上穿的不对!着怎么好像是大梁的盔甲?

两人对视一眼,暗道不好,当即要跑,却已经来?不及了?。

十几把长刀对着他们围成?一圈,萧子骋横刀立马站在一侧,心情?不错的吹了?个口哨:“又见面了?,本将军就说你们跑不了?吧!”

裴戍手中长刀出鞘,威压如同大山一般压在两人身上。

“人呢?”他面色极冷,没人注意?到,他没有?握刀的那?只手正在微微发抖。

他不敢去看马车,害怕里面没有?人,更害怕里面的人是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精瘦男人脚下一软,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追来?的,却知道自己死期已到。

他连忙跪在地上磕头:“里面的人还在马车里,还在马车里......将军饶命啊!饶命……”

裴戍目光阴鸷,看向马车,良久对萧子骋哑声道:“先?别杀。”

说完,他将刀收回刀鞘,往马车方向走。

距离太远,宋初姀只能隐约听到外面有?些?乱,却不知发生了?什么。

直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猜到应当是那?个将她买下的人找来?了?。

脚步声渐渐停了?,宋初姀透过半开?的缝隙,隐约能看到门外之人是个身量很高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