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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晴好?, 日光在牛皮包上照出斜长的光影,也?照亮了上面模糊不清的一小块墨迹。

谢琼动身往前走,却没有捡起地?上的荆条, 而是弯腰去拾那地上的牛皮包。

萧子骋脸色一变, 顾不得自己没穿衣服,一把将东西按住。

他下颌紧绷, 声音僵硬:“萧子骋前来负荆请罪,任打?任骂绝不?还手,只是这一样东西,谢将军碰不?得。”

谢琼看?也?未看?他,目光依旧落在牛皮包上:“滚开!”

萧子骋没放手,脸色也?冷了下来, 大?有她若是继续抢就和她拼命的架势。

两人僵持不?下,谁也?不?松手。

牛皮虽然结实?, 但也?经不?住两人持久地?拉扯, 萧子骋怒极:“谢将军不?要?欺人太甚!”

谢琼彻底失去了耐心, 一脚踹到萧子骋胸膛。

衣袂翻飞,她没收着力气,毫不?留情踹在萧子骋心口。

萧子骋只觉周身一麻, 抓着牛皮包的力气骤然一松,眼睁睁看?到牛皮包落入谢琼手中。

“谢琼!”萧子骋额头青筋暴起, 嘶吼出声:“你不?许碰, 听到没!”

他想要?起身,但是身上那阵酥麻感?还没过, 根本?站不?起来。

谢琼看?也?未看?他, 敛眸看?着牛皮包上已经模糊不?清的字迹,颤抖着将包裹打?开。

“谢琼!”萧子骋双目猩红, 仿佛是怒极,竟用腰间的刀强撑着自己?站了起来。

宋初姀心一紧,正想劝说谢琼实?在不?行就将东西还给他,可一转头,便整个人呆住了。

看?到谢琼手上那块熟悉的玉佩,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泪珠毫无预兆便滚了下来。

“阿兄......”

这玉佩正是宋桓常年戴在身上的那枚,当年宋家出事,兄长被流放前,她追去城外相送,趁着旁人不?注意,将他随身的玉佩塞给了他。后来兄长死讯传来,她本?以为这块玉定被押送犯人的差役拿走了,怎么都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

听到她喊兄长,刚刚站起来的萧子骋浑身一僵,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谢琼攥紧手中玉佩,缓缓看?向萧子骋,沉声问:“你为什么会有这个?”

刚刚还恨不?得杀了她的萧子骋回过神,气势瞬间便弱了。

他吐出一口血沫,先是看?了一眼哭得上头的宋初姀,没有回答,反问道:“你和这玉佩的主人是什么关系?”

谢琼一怔,指尖动了动,眉眼带上一丝烦躁。

她与宋桓什么关系?以前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妻,但是如今,还作数吗?

兴许是不?作数了。

这个结论令她有些不?安,谢琼抚上自己?胸膛,只觉得那处空落落的。

“她是我?嫂嫂。”

宋初姀泪迹未干,用鼻音开腔:“她是我?未过门的嫂嫂。”

她并未觉得叫谢琼嫂嫂有什么奇怪,只泪眼婆娑地?看?着萧子骋,哽咽道:“你怎么会有我?阿兄的东西?”

想到什么,宋初姀努力牵起嘴角,表情有些僵硬地?问:“我?阿兄...是不?是还活着?”

萧子骋干裂的唇动了动,正要?开口,却听谢琼道:“进来说吧。”

周围有太多人,有些话不?方便在这里说。

萧子骋点了点头,将刀杵在地?上,一瘸一拐跟着她们往屋内走。

今日负荆请罪虽没成功,可他却也?被打?得不?轻,光是胸口那一脚,估计又要?养一段时日了。

屋门被关上,萧子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茶水灌进去,等?到干裂的唇微微湿润,方才看?向坐在他对面的宋初姀与谢琼。

他记得那个人死的时候拜托自己?将遗物交给妹妹与未婚妻,他原本?打?算等?天下大?定的时候去建康好?好?寻找,却不?想他要?找的人一直就在身边。

他苦笑,只觉得这么多年自己?真是没有长进。

心口和肩膀都传来阵阵痛感?,萧子骋揩走嘴角鲜血,缓缓说起与宋桓有关的事。

“我?祖籍中山,家中原本?是当地?有名的富商。光华三年春......”

光华三年春天是多事之秋。

南夏小皇帝沉迷酒色耗空了身体,效仿先帝寻求长生不?老之术,自此妖道横行,南夏国境之内,更加民?不?聊生。

那段时间,站出来劝谏之人如雨后春笋一般往外冒,可是结果却都给小皇帝一怒之下给杀了个精光。

那年春天,朝中妖道想出了个歪门邪道,要?一百个十五岁未嫁少女的鲜血炼制丹药,若是练成便可长生不?老。

可是受害少女何止一百个,各地?官员为了邀功,纷纷挑选适龄女子送往建康。

“那年家妹正好?十五,还云英未嫁。”

萧子骋说起当年的事情依旧恨得牙痒痒:“我?们不?从?,便被知府寻了个由?头抄家流放。我?被流放岭南,走到徐州的时候,与桓兄成了一道,就此认识。”

三年前的萧子骋,是个放荡不?羁的富家公?子。他一路南下,吃了不?少苦头,其中也?没少被差役针对。

上两个差役将他在徐州交接,要?他随建康来的流放队伍再往南下,一直走到岭南。

彼时萧子骋方才十八,还未及弱冠,最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行事冲动不?讲后果。

交接之前,他与上两个差役打?了起来。他学过武,并非什么花拳绣腿,拳拳到肉。

只是他身上带着枷锁,又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被反客为主,好?一通痛打?,最终被丢在了囚车里。

他被打?得不?轻,脸上身上都是血,蜷缩在囚车里动弹不?得。

没人管他,他们这种被流放的犯人,就算是死在半路上都没有人会理,差役也?只会觉得少一个算一个。

后半夜时,正是倒春寒,身上的伤口被冷风吹得干裂,他知道自己?估计要?被冻死了,于是蜷缩起来等?死。却不?想,身上被人盖了一件薄衣。

因为一件薄衣,萧子骋命不?该绝,第二日还是在阳光下睁开了眼睛。

他这才有心思去打?量同一个囚车的倒霉鬼,却发现这个倒霉鬼是个面如冠玉的俊俏郎君。纵然他不?想承认,也?不?得不?说,眼前人确实?模样好?看?,不?知获得过多少小娘子的芳心。

宋桓端坐在囚车一角,察觉到萧子骋的目光,微微睁眼。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可骨子里的矜贵却怎么都掩盖不?住。

是个身份不?简单的郎君,萧子骋将衣服还回去,道了声谢。

正是乱世,身处他乡异地?,无人可信,他与宋桓只是打?了个照面,便各自坐在一角休息,互不?打?扰。

时光如白驹过隙,这么一走,便走了十日有余。达到岭南的时候,他们终于脱离了囚车,上了枷锁。

岭南山多,路不?好?走,萧子骋学过功夫却不?精通,脚被磨了许多水泡,可宋桓却如履平地?,几日下来,气也?不?喘。

还是个功夫极好?的郎君!

好?不?容易过了山,入了城,城内却也?是人间炼狱。

岭南地?方偏僻,产的粮食不?多,百姓日子过得本?就十分艰难。如今朝廷不?作为,甚至加重赋税,此地?百姓各个面黄肌瘦,甚至还有些穷困之人上街乞讨。

萧子骋接过差役递来的干粮,将属于宋桓的那一份给他。

恰在此时,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匍匐在他们面前,求他们施舍一口干粮。

萧子骋诧异低头,他们这一身模样,一看?就是犯人,竟还有人对着他们乞讨?

萧子骋挣扎了一会儿,最终摇了摇头。下一秒,却见身侧的宋桓将手中的糙面饼递了过去。

妇人千恩万谢地?走了,留下站在一旁,空着手的宋桓。

萧子骋觉得这个矜贵郎君脑子不?好?,没忍住,问:“你是不?是疯了?你把自己?的东西给她们,那你吃什么?”

宋桓却只是笑了笑道:“我?只是饿一顿,但是说不?定能?救一个人。”

“说得好?听,我?们不?一样有了上顿没下顿?谁知道下一顿还没有没粮食吃!”

“家中有个妹妹。”宋桓也?不?生气,解释道:“她平日里经常施粥,是远近闻名的小菩萨,我?作为兄长,不?能?见死不?救,丢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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