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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顾秋实如今手头握有稳赚不赔的买卖,想要赶上何府也差得远,实在是做生意的时间太短了。堂堂何府的少东家,用不着如此礼遇于他。

何光泽这么客气,一来是听了舅舅的话,知道黎文山是个能干人,想要提前绝交。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对黎文山的那番提醒心生感激。

他回去之后就质问了父亲,父亲不承认有对母亲下毒,他当时没什么反应,趁着父亲去了铺子里,直接找到了李清欢,让人将她绑了。

李清欢原先是兄弟俩的小妹妹,在何府就跟自己家似的,换做以前,即便有何光泽的吩咐,下人也不敢对她不敬。

可今时不同往日,李清欢死了,法事都做了三天,李夫人悲痛到病了好几日都起不来床。

如今住在何府的只是欢姨娘而已,下人们瞬间扑上前将人捆住,李清欢一开始还死不承认自己有下毒,后来看何光泽对她没有丝毫兄妹之情,满眼凶狠的要毁她容貌,她终于怕了,承认了自己私底下做的那些事。

何光泽目眦欲裂,杀人的心都有……堂堂何府夫人中毒了居然被瞒了两年之久,那么多的大夫前来诊治却没有看出丝毫端倪他是不相信的。

也就是说,这里面还有父亲的手笔。

如果说父亲不顾颜面非要和母亲的晚辈苟且让他对父亲特别失望甚至是生出恨意,得知此事后,他心里对父亲已经生出了杀心。

但他到底按捺住了,既然母亲是中毒,不是生病,那就得问她要解药。

于是,何光泽狠狠将李清欢收拾了一顿,得到了李清欢取出的解药后,还是将她的容貌给毁了。

他自己也是男人,食色性也,他就不相信美人围绕的父亲会对一个丑八怪情根深种。

拿到解药,他重新给母亲请了大夫,本来已经只剩下一口气的母亲有了解药后能够好转一些,但痊愈已经是不能了,以后静养着,还能活上几年。

何光泽处理好了家事,回过头来对黎文山就真的特别感激。如果没有黎文山的提醒,他可能也会想通这其中的关窍,但是,那时候想要救回母亲绝对是不能了。

救人和做生意是一个道理,错过了时间,一切都是枉然,只余后悔。

顾秋实对于他这么热情也有些意外,笑道:“今儿是柳公子盛情相邀,之前也不知道要来。”

何光泽眼神一闪,从他的言语和神态间已经听出来了,这所谓的柳公子并不是他真心想要结交之人。

“几位请。”他伸手一引,亲自带着顾秋实去了雅间,到了门口后笑道,“和黎公子相识一场,何某受益良多,为表感谢之情,黎公子日后不管是自己想要来缘玉楼捧场,还是要在此宴客,全都记何某账上。”

说着,还吩咐边上管事,“日后不得了怠慢黎公子,明白了吗?”

管事急忙点头:“小的明白了的,昨天公子的吩咐下来,小的就已经告诉楼里所有的伙计,强调了日后黎公子是咱们楼里的贵客一事,少东家尽管放心。”

顾秋实满心意外,又听到是昨天就吩咐下来的,就更意外了。

他又让人打听何府,但还没能收买到主子身边的人,只是听说李清欢被面前的何光泽打得半死又毁了容貌,其他的消息还没收到。想来,李氏的病,多半与李清欢有关了,兴许如今已经有了好转。否则很难解释何光泽的这番礼遇。

“少东家太客气了,无功不受禄……”

“黎公子值得。”何光泽没有再多说,再次伸手一引,“几位请。”

柳厚在旁边从头看到尾,心里的酸水一阵一阵往上冒。他脸色不太好,边上的古玉梅也差不多,这么一看,倒真有了几分夫妻相。

几人坐下来后,柳厚吩咐了一些菜色,他打定主意要和黎文山郑重谈一谈,自然不会再这上面省,看见了何少东家对黎文山的态度后,他在原来的打算上又添了两个菜。

古玉梅向来是个闲不住的,伙计一退下她就问:“黎公子是怎么认识何少东家的?看你们这样子,似乎感情还挺深。”

顾秋实扬眉,凭着柳家和古家的地位,或许能够探听到李清欢当初的旧情人是自己的亲姑父,也就是何东家。但李清欢如今变身欢姨娘住何府内就多半没听说过了。

只如今外头的那些传言,黎文山与何府应该是互相怨恨才对。即便没有怨恨,也绝对是黎文山服软。但看方才两人之间的交谈,明显不是这样。

柳厚也心生好奇,但看黎文山没有要多说的意思,便轻咳一声,自以为很懂的模样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生意场上没有绝对的敌人,只要有利可图,就可化干戈为玉帛。”

这还坐在何家的地盘上,顾秋实不想多说关于主家的事,也跟这二人说不着。当下不置可否。

眼看顾秋实不接话茬,柳厚有些尴尬:“黎公子,你说对么?”

顾秋实脸上还带着笑,但笑意却不达眼底,不答反问:“柳公子请我到这儿来,是有什么事么?”

当着古玉梅的面,柳厚只说生意:“听说黎公子手中有些墨条,不知柳家可否……”

“不行呢。”顾秋实还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样,拒绝得特别干脆,“凡是上门定货的老爷,要么是于生意上有些底蕴,要么就与我有些缘分。光是给他们准备货物已经很忙。抱歉。”

柳厚脸色有些不太好,他以为凭着柳家与古玉宜之间的关系,这就是一句话的事。今儿主要还是想跟黎文山谈一谈表妹。

不成想一开口就这么不顺,他满脸意外:“玉宜的母亲与我娘是亲生姐妹。”

“那又如何呢?”顾秋实一脸好奇。

柳厚脸上的笑容险些挂不住,强调道:“这亲人之间本就该互相扶持……”

“这话也对,但也有不少亲人说翻脸就翻脸,想必柳公子也见识了不少。”顾秋实似笑非笑,“比如,说悔婚就悔婚,还逼着亲外甥女把嫁妆让出来。”

柳厚:“……”

古玉梅坐不住了,霍然起身:“你什么意思?姐姐的嫁妆是她自愿让出来的,她都没说什么,你一个外人瞎操什么心?再说了,同是古家的女儿,嫁妆本来就该一样。你要是觉得少,退亲啊!”

顾秋实合掌笑道:“这得家里的宠爱的姑娘说话就是有底气,脸皮也是真的厚,连律法都不放在眼里。”他看向柳厚,“她一个被宠坏了的姑娘不懂,柳公子也不懂么?律法言明,女子的嫁妆是自己的私产,谁也夺不走,在女子死后,除非女子自愿将嫁妆分给旁人,最好还要留下文书作证。若是没嘱咐,那就全部留给女子嫡亲的儿女。古二姑娘母女所作所为,古夫人应该不会原谅,自然不会给她留嫁妆。当然了,这送出去的东西,我们无意收回。只是,拿了好处还转头要来谈感情,未免太不要脸。”

古玉宜从来不好和姨母还有表哥说这些,此时听了这样一番话,心头畅快无比,她郁闷的心情忽然就好转了,伸手抓了一把桌上的瓜子磕着。

柳厚面红耳赤,彻底下不来台,这饭还怎么吃?

大部分人都会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他等了半晌,见黎文山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也只能自己给自己找台阶:“玉宜,咱们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你很小就没有亲娘在身边,都是我娘经常上门照顾……你说句话啊,不然,黎公子要误会我们家了,以后咱们兄妹还怎么来往?”

古玉宜心里冷冷一笑,面上一片茫然:“说什么?文山也没哪句话说错了啊!至于照顾之情,我都分出一半嫁妆了,你还要怎样?”

柳厚:“……”

若不是顾及着他对表妹还有几分情分,加上黎文山最近在城里声名鹊起,他真的会掀桌而去。

顾秋实呵呵:“公子的既要又要,合着玉宜欠你的一辈子都还不清?”

古玉宜接话:“早知如此,当初我还不如被夫人害死算了。反正我长大了也险些被害,若不是当时遇上文山,现在我哪里还能好端端坐在这里?不过,我要是干脆死了,柳公子也没有这种烦恼,嫁妆也全部都是玉梅的。”

柳厚哑然:“表妹,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让你去死。”

“但我出事不是意外,你呢,转头就娶了我的仇人,还逼我交出一半嫁妆。”古玉宜板起脸,“柳公子,我不是圣人,相信你也不是,将心比心,你站在我的位置,能不能原谅柳家和古家所作所为?我不发脾气,不代表我没脾气。”

古玉梅看到柳厚一副伤心难过的模样,压根就没想怼回去,气道:“表哥好心好意请你们吃饭,你们不想吃,就赶紧滚。端了别人的碗,还在这儿大言不惭,你们才不要脸。”

她这话很不客气,顾秋实还没有出声,柳厚已经沉下脸:“玉梅,我是真心想要宴请他们,你说这话不合适,快给客人道歉。”

古玉梅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我在帮你,你到底哪头的?”

柳厚不看她,只强调道:“道歉!”

古玉梅气急,起身就跑,柳厚有点慌,但看两个丫鬟追上去了,他微微放松,又吩咐自己的随从跟上去,才重新坐下。

恰在此时,伙计送来了饭菜。

柳厚总算找到了缓和之机:“以前的事是我不对,都不要提了,美食当前,咱们吃饭吧。”

他举起酒杯倒了酒,亲自送到顾秋实面前:“黎公子,今日我请你来,主要是想慎重将表妹托付到你手上,姨父对表妹不甚关心,兴许不会管她成亲之后过得如何。但我一直拿表妹当自己的亲妹妹,如果他受了委屈,不管你生意做得有多大,有多得人尊重,我都绝对不会放过你。即便拼上身家性命,也要为表妹讨个公道!”

古玉宜嗤笑一声。

没有回答,但所有的心思都在那声嗤笑之中。

柳厚面色不太好:“表妹,我确实对不起你。但你即将出嫁,我也快要有自己的妻子,过去的事情孰是孰非且不提,往后的日子还长,你完全可以将我当做娘家人。”

“那我怕是会死得更快。”古玉宜满脸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