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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周举人每天要上两个时辰,这就去了半日,他也不放心让女婿自己一个人在家看书。得知女婿要去学堂,便没怎么阻拦。

如今顾秋实到了学堂上,身边除了一个大哥之外,还有江六元是个熟人。

杨承运从弟弟那里听说了一些事,对江六元此人很是戒备,平时是能不来往就不来往。课一上完,兄弟俩立刻往外奔,绝对不和他单独相处。

这一日,顾秋实在学堂里的桌上练字,他不爱出去闲逛,写完了一篇,算算时间夫子要来了。他这边正在收拾,杨承运闲着无事也过来帮忙,两人正手忙脚乱,江六元就进来了,冷着一张脸,还将桌上的毛笔狠狠掷在地上。

像江六元这样的公子,平时彬彬有礼,待人温和,他发这么大的脾气,其他的人都诧异地忘了过了。

察觉到了众人的目光,江六元清醒了几分,面色重新挂上温和的笑容:“这笔坏了,昨天毁了我不少墨。”

江六元很富裕,家世又好。旁人即便是不能与他亲近,也绝对不会刻意得罪。读书人大多都圆滑,尤其坐在这屋中的人都考中了秀才,三成的人二十多岁,剩下的都是三十以上。

人活得越久,就越懂人情世故。很快就有人递了台阶:“是啊是啊,遇上这种事真的很想发脾气,上次我就是,刚刚磨好的墨,毛笔一下去,所有的毛都散了,那墨也不能用,我还洗了好久的砚台。气得我把那笔杆子当场就丢进了火里,也就是我家境贫寒,要不然我非得把那砚台也砸了不可。”

江六元像是找到了知己:“是吧?”

其他人也开始说遇上的糟心事,直到夫子进门,众人才闭嘴。

顾秋实没有开口,他隐约猜到了江六元发脾气的原因,就在方才夫子进来的时候,他看到了从茅房那边过来的何浩品。

何浩品参加明年的县试,不和他们一屋,应该在对面。

下午顾秋实和杨承运一起出门,即将分别时,周围几乎没有人,杨承运压低声音:“他肯定是气何浩品,回头兴许要出事,你小心点。”

兄弟俩一个住在学堂对面,一个住在学堂隔壁,只要他们晚上不出来乱跑,多半不会有麻烦……坏人应该不会从院墙翻进来教训他们,那样很容易被抓住。

翌日,顾秋实睡醒,刘玉宜从外面进来。

其实刘玉宜也刚起来,最近天气热,天亮得早,她醒了后去茅房,遇上了买菜回来的厨娘。

厨娘帮着家里打扫做饭,父女俩没有约束她上工的时辰,反正每天就那么多的活,什么时候干都行,干完了就可以走。

天气炎热,厨娘不愿意中午的时候打扫院子,就赶在太阳出来之前多干活。

“大娘说,昨天姓何的与人喝酒,大概是喝得有点多,回家的路上摔破了头,听说额头上好大一个疤,多半要破相。”

刘玉宜知道那些内情,下意识就觉得这不是意外。她压低声音问:“你说这件事情和那个江公子有没有关系?”

“一定有关。”顾秋实语气笃定。

刘玉宜用手捂做了嘴,堵住了惊呼:“这人……这人就像是藏在暗处的毒蛇,时不时就跑出来叨人一口。你千万不要招惹他,平时离他远一点。”

顾秋实笑了:“放心吧,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早就防着了。”

刘玉宜这才放下心来:“大娘买了包子,你啃两个再去。大娘买到了兔子,中午吃葱泼兔,行吗?”

“我都行,你问问爹想怎么吃。”顾秋实拿着书箱出门,到了学堂里,发现杨承运早已经在了。

此时的屋中只有兄弟俩,杨承运凑过来,还没开口呢,门口又有人来了。正是江六元。

江六元笑意盈盈:“你们兄弟感情可真好,在家没聊够?”

杨承运打了个哈哈:“我是突然忘记这个字……江公子,这么早?”

“不早了。”江六元笑吟吟,“家有喜事,有点睡不着。”

“恭喜恭喜呀!”杨承运拱着手,也不开口问什么喜,如果江六元愿意说,他不问也会说。但如果人家不乐意提,他又问了,那就不识相,会被人讨厌。

江六元这样狠辣的人 ,杨承运实在是不敢得罪,平时与姓江的相处,那是如何小心都不为过。

随着人越来越多,江六元也放过了兄弟俩。

学堂的弟子们中午有饭吃,但这饭需要花银子,想省一点,可以从家里带饭。

为了给家境贫寒的弟子们留面子,学堂里甚至安排了几个饭堂,众人都默认了两边分开吃。

学堂里的饭,顾秋实是一顿都没吃过。

杨承运也是回岳家吃,但家里的气氛压抑。

虽然兄弟两人都是住在岳家,但情形完全不同。顾秋实回家面对的是和他熟了之后彻底放飞不要夫子脸面的刘举人和妻子。而杨承运回家,先是对他特别严厉的周举人,然后是对他有点不满却又从来不出言训斥只甩脸子的周夫人,再然后是两个心思各异的小舅子,还有因为身份不能和他太熟悉却又不喜欢他偶尔还会刺他几句的两个妻嫂。

每次回家,他心情都沉甸甸的。

顾秋实看他今儿有话要说,道:“家里有兔子,跟我一起去尝尝。”

杨承运答应下来,倒不是为了兔子,主要是觉得何浩品摔伤这件事情很严重,兄弟俩得好好谈谈。他先跑回周家,跟家里人打了招呼,然后再到刘家。

“我觉得这件事情没完,何浩品不敢计较,林飞雁可不用客气。虽说上一次何浩品也没有了科举的资格,但这次情形可不同。且上次林飞雁也到处奔走救人,此番他被人所害,林飞雁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即便她愿意,林老大人也不会允许。”

刘举人是听了兄弟俩的谈话,才惊觉何浩品是被人所害,不过,他不太赞同杨承运的说法:“林家本来也没有希望孙女婿多能干,何浩品能不能科举,他们压根不会在意。老大人回城后一直挺低调,不见得会出面。再说,这事兴许真的是意外呢。”

“不是意外。”顾秋实语气笃定,“并且,林老大人一定会追究。他们不指望孙女婿出息是一回事,孙女婿被人害到不能出息又是另外一回事。”

刘举人很相信女婿的话,闻言皱了皱眉,又看兄弟俩这样紧绷,提议:“要不你别去学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