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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原本败落了也不愿意失了体面,衣食住行都和原先一样。但……如今实在是维持不住了,白老爷整个人苍老了十岁不止,为了还债,卖了一切能卖的东西,后来连伺候的下人都发卖光了。

留下来的那几个下人,能有人贴身伺候的只剩下他们夫妻,其他的人都是谁有需要就喊……当然了,人手严重不够,肯定是伺候不过来的,那些庶子庶女,大部分时候需要亲自动手。

这样的情形下,生病了的白水灵自然无人照顾,白夫人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家里的事情都交给儿媳妇。

白大少夫人自然不认为家里变成现在的模样是因为本身不会做生意而败落,她只觉得是白水灵拖累了家中。

心里一有偏见,别说是派人照顾了,根本就不想管那边的事。但是这人在家里,不管又不行,于是,她直接派了白玉过去。理由都是现成的,两人以母子相称过了十多年,白水灵对白玉那可是掏心掏肺。虽为姑侄,但比亲生的母子也不差什么,甚至因为不是母子白水灵却付出了一片慈母心,白玉更应该感恩,进而报答这份养育之情。

但是白玉心里对这个姑姑却没什么感恩之心,甚至还很厌烦。

如今白府上下所有的人都在怪他做错了事才害得全家落到这种境地,所有的人都不给他好脸色看。

但是,他又做错了什么?

当初把他抱去梁府的时候,没有人问他愿不愿意。他只是不想娶一个自己不愿意娶的女人而已,哪里错了?

所有的人都说他该感激白水灵,这份恩情太过厚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有时候午夜梦回,他都宁愿自己是在白家长大,哪怕是作为一个庶子被人欺负,他也不愿意将满府的兴衰背负在自己身上。

看见白水灵醒过来,白玉坏心眼地道:“今日是梁家主娶妻,据说换了十多箱铜钱,就是为了让拿到铜钱的百姓给他们夫妻送上一份祝福。姑母,当初你出嫁时,有这样风光吗?”

那肯定是没有的。

梁昌平当初娶她,是因为唐突了她,两人之间没有什么感情。

并且,那时候还是梁老爷当家,由他们夫妻给儿子操办婚事。只能说是中规中矩,给足了白府脸面,但也仅此而已。

整场婚事从头到尾办下来,白水灵没有感觉到梁昌平那种迫切想要娶她的心情。

“贱人!”

她已经几天不说话,突然说了两个字,竟然是骂人。白玉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你可真好笑,这婚事原本就是属于人家的。是你抢了过来,你做了十几年的贼,如今反而还要骂被你害了的女人。不要脸!我被你这种女人养大,又怎么可能正直无私?白家是被我给拖累了,但是,归根结底是你没把我教好。”

这简直是胡扯。

白水灵对这个侄子,那真的是掏心掏肺,连亲生女儿都得在他之后。

他说这话,完全就是没良心。

这几天姑侄二人相处,说是让白玉照顾她,可白玉本身受了那么重的伤,身上的肉都开始溃烂,自己照顾自己都难,又哪里顾得上她?

倾力付出了这么多,却一点回报都没有,反而还要被他怨怪,白水灵越想越气,胸口剧烈起伏,呼吸像是扯风箱,瞪着白玉的眼神像是要吃人,渐渐地,她脸色发青,大口大口呼吸着,身子僵硬无比。

白玉长到这么大,还没见过这种阵仗,当即有些被吓着,看到面前的人不动了,他才敢慢慢挪上前。

他忍着身上的疼痛爬了过去,颤抖着手去摸她的鼻息,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紧张,摸了半天什么都摸不到。但是死人和活人的脸色不一样,眼看着白水灵面色一寸寸灰败,他越想越害怕,惨叫着往后挪。

“快来人啊,来人……”

白水灵死了。

白家人自从搬到这小院子里之后就暮气沉沉,偶尔有人吵架,才会有几分鲜活气。

听说白水灵死了,许多人对此没兴趣,白家大少夫人派了两个下人过来,直接把白水灵抬上了家里采买的马车,一路把人拉到了郊外去。

原本大少夫人吩咐的是买一副便宜的薄棺将人下葬,好歹是白府的人,家里再穷,也不缺这一副棺材钱。

她给了五两银子……即便败落了,办丧事也算是一件大事。

但是,抬着白水灵出城的两人对视一眼,压根儿就没往棺材铺子去,直接把人带到郊外,随便找个坑埋了。

出嫁女不能入族地,更何况,白家如今的族地都没能保住,已经葬进去的那些老祖宗若是不及时迁出,就会被新主人夷为平地。

白老爷最近就在忙着这个事,对于女儿的离世,他是松了一口气。

白水灵很会搅事,很不老实,如今梁昌平没有再针对白家,家里的日子都很不好过,要是再惹了梁昌平的厌恶,这一大家子怕是只有搬到乡下去住了。

*

洞房花烛夜,自是亲密非常。

梁家二老为了儿子成亲,特意从郊外赶回。他们不打算在家常住,准备喝完媳妇茶就走。

顾秋实原本想让周玉宜多睡一会儿,但她念着有长辈在,说什么也不肯。天才蒙蒙亮就开始起身,掐着恰当的时间去给长辈请安。

梁家夫妻还挺不习惯,要说两人出身大家,自少就早起早睡,但这些年住在宗旨上,不用遵守任何规矩,人年纪大了骨头懒,两人都喜欢睡懒觉。

儿媳妇都来请安了,两人不可能还睡着……吃完早饭,二老一刻也不停歇,立刻收拾东西离开了城里。

顾秋实送到上马车的院子里,颇为无奈。

明月也站在旁边,今日她穿着一身粉红色衣裙,看着挺喜庆。

她也喜欢郊外,但只限于去游玩,并不想在那儿常住:“祖母,过段时间我就来陪你呀。”

梁夫人笑眯眯答应下来。

家中没了长辈,也就没了约束。周玉宜将自己的嫁妆归置了一番后,彻底闲了下来。

说起她的嫁妆,比当初周玉兰的还要多一点,当然了,原本她也该多,不说身份,只梁府给了那么多聘礼,也该多给她准备一些。

*

周玉兰回娘家送嫁了,看到周玉宜风风光光出嫁,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当着人前,她不敢表露分毫。回家去的马车上,她一进车厢就沉下了脸。

周玉宜出嫁,嫁的是梁昌平,孔斌肯定是要来贺喜的,他还多喝了几杯,睁眼看见周玉兰冷着一张脸,皱眉道:“你们是亲姐妹,就该互相扶持,她过得越好,对你也有好处,你甩着个脸子给谁看?人要豁达一些,不要嫉妒人家……”

这话算是戳着了周玉兰的肺管子。

嫉妒旁人这种事,好说不好听。孔斌当面戳穿,就差指着她的鼻子说她气量狭小了。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哪只眼睛看到我嫉妒周玉宜了?”

孔斌喝得有点多,闻言呵呵:“那是你大姐,你要是不嫉妒人家,就该好生称呼人家姐姐,而不是直呼其名。咱们夫妻这么多年,我什么时候看错过你?”

周玉兰原本不想跟他多谈海棠的事,她也确实因为这件事情这些天都没给孔斌好脸色,此时听到他这番话,她冷笑一声:“你倒是了解我。相比起来,我就蠢多了,夫妻十几载,愣是不知道你的真面目。孔斌,我就想不明白了,外头的女人就那么好吗?那个海棠,一双玉臂千人枕,那就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贱妇,旁人都只是跟她逢场作戏,你可倒好,直接把人养着,还跟她玩拜堂成亲的戏码。”

孔斌的酒瞬间就醒了。

“你从哪儿听说的?什么拜堂成亲,没有的事。”

周玉兰见他矢口否认,气笑了:“敢说不敢认,你也算男人?”

孔斌见她怒极,急忙安抚:“我们那就是玩闹,不作数的。”

夫妻成亲多年,孔斌知道她性情冲动,吃软不吃硬。要是敢和她对着干,她就敢把所有人都折腾出来闹得天翻地覆。

周玉兰面色缓和了几分:“既然是玩闹,那你把她送走。养一个勾搭了许多男人的花娘,你也不怕得病。你不怕我还怕呢。”

这话很难听,孔斌皱眉:“海棠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她身上也没病。”

周玉兰懒得跟他掰扯:“我说让你把她送走。”

她怒目圆睁,语气不容反驳。

换做其他的事情,孔斌可能就答应了,但送海棠离开……不行!

“玉兰,海棠不能走。”

周玉兰怒极:“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你选一个吧。”

孔斌皱了皱眉:“玉兰,你别这么极端,海棠她……肚子里有我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