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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下的同时,人已经钻入了后院。

大夫已经在收拾药箱。

这个时候,求诊的人家就该主动送上诊费。顾秋实看了一眼通往后院处还在晃动的帘子,瞬间明白,谭母的活儿并没有那么急,之所以慌慌张张带着一双儿女去忙,就是不想付诊费。

而他和三妹身份不同,两人是被这个亲生父亲卖过一次的,说好听点是为了给谭利民填窟窿,说难听点,那是送一双儿女去给他的姘头发泄怨气。

虽然后者还没传开,但只谭利民卖了一双儿女这一件事,这已经回来的儿女不再孝顺他,就说得过去。

大夫救死扶伤,也不是没有遇到过不肯付诊费的无赖,眼看几人没有动静,他直接开口:“反正天天都要换药,要不你们先给五天的药费吧?咱们住得这么近,大家也都认识,诊费就算了。”

谭利民不接话茬。

三冬不缺这点银子,但她那么小就去了魏府,一晃十多年了,她就是再蠢,也看得懂几分眉高眼低。还有,她这是一向朝哥哥看齐,娘带着哥哥和妹妹走了,二哥又不接话茬,她后知后觉也明白了其中关窍。

即便给得出这份银子,她也不能给。

谭利民看到一双儿女这样的态度,心下气急,也知道兄妹两人对自己怨气很深,便也不再强求他们付账,问:“大夫,五日药费是多少?”

“我给你用的是上好的金创药,只要你不沾水不干活,这伤口就不会烂。所以,这药粉的价钱有点高,五日……你给一两银子吧。”

谭利民昨天晚上安顿好了母子几人,天亮后就去借银子了,他这么多年在外行走,倒也认识几个交心的友人,先借到了十两银子,他觉得不太够,于是把所有人都借了一遍。

这会儿他手里还有十七八两,看着是很多,其实经不起母子几人挥霍。不过,比起供养母子几人,自然是他自己的伤更要紧。

大夫拿到了药费,问:“那你明天自己来一下,我那边太忙了,这都不是出诊费的事,实在是抽不出空来。”

谭利民这会儿痛得半边身子都不敢动,都不知道自己明天能不能爬起来。

“明儿我要是来不了,到时候请你务必来一趟。”

大夫颔首。

谭利民感觉那疼痛像是钻入了骨头里,眼看大夫要走,又急忙问:“可有止痛或者是安神的药材?”

喝了安神药,睡着了就没这么痛了。

大夫皱了皱眉:“你最好是醒着,我怕你睡太熟了,到时弄到了伤口都不知道。如今是痛一点,但也并非不能忍耐……你的伤口是深了些,但比起那些断骨的还是差得远。”

谭利民咬牙:“我又不是不给药费。”

大夫不爱听这种话:“咱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我的脾气?我从来不会为了多赚银子而滥用药材。药材这东西,那都是留着救命用的,你忍忍吧。如果实在忍不了,再让人过来拿药。”

话音落下,大夫也不管谭利民的喊声,抓着药箱跑了。

大夫治病,也有一些自己的想法。尤其在收药费这件事上,那心里都有一杆秤。

这安神药不是不能开,但那得看对谁。确实也有不想浪费药材的想法,可如果是对着富贵一点的伤患,完全可以开呀,到时多收点银子。

而对着附近这一片,那就不能收太高的药费……这伤口和伤口差不多,人不一样,收费就得一样,不然,大夫的名声要受损。

不够富贵的人受伤了,该痛就痛点,反正最后都能好,还能少花点银子。

大夫的马车消失了,谭利民还不肯收回视线。顾秋实上前去扶他,三冬快走一步,也去扶父亲。

三冬学的就是伺候人,但这会儿却毛手毛脚,不知道是不是太慌张了,她眼睛都看不清,一双手直接朝着大夫才包扎好的伤口上抓了过去。

紧接着,谭利民惨叫一声。

而三冬也叫了一声,还往后退了两步:“爹,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她就是故意的。

长这么大,她没少挨饿。魏姝儿是个特别暴躁的性子,跟在她身边的人,那就没有不挨罚不挨骂的。

其他的丫鬟来来去去,魏姝儿却每次都留着三冬,三天两头就找理由罚一下,还都是伤她很重但又不会废了她的边缘。

三冬没少挨饿,现在也经常胃痛。离开了魏府后,她还特意出门去看大夫。结果,大夫说了,她这胃已经落下了病根,得好好养着……大概这辈子都养不好,那胃痛会伴随她一生。且还很严厉地嘱咐让她以后一日三四餐规律一些,否则,光这胃上的毛病就能要了她的命。

如果说家里真的是遇上了难处,三冬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怨气。明明家中没到那份上,亲生父亲去找着借口的送他们兄妹去吃苦受罪。

这哪是亲爹?

仇人还差不多!

三冬再次上前去扶人。

谭利民看到她的动作,就感觉伤口又痛了几分,他面色狰狞扭曲,厉声呵斥:“你别过来了!离我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