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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这些人知道了周六娘的二三事,就等于是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知道了她的事。

衙差把捆得像粽子似的带回了衙门,柳纭娘身为苦主,自然也要去。

到达衙门时,天已经黄昏。

大人问明情形,立刻派人去周家请人。

周家夫妻俩包括如今的少东家都来了,周六娘跟在后头,一直低着头。

“这些是你们周家的下人,他们绑了别人孩子,周老爷,你如何解释?”

周老爷平时事务繁忙,压根不知道这事。不过,事发之后,他已经猜到这应该是周六娘所为。

说实话,接女儿回来又和余家定亲,这事没那么容易。他颇费了一番心思。本来算计得好好的事,却被余家摆了一道。

心里再恼怒余家不厚道,看在两个孙子的份上,周老爷也不好与人撕破脸,想着等这一阵风声过了,再给六女儿选一门合适的亲事。

结果,这丫头跟个蠢货似的,紧要关头闹出这些事。他心里烦躁,面上却不露,拱手道:“回禀大人。关于他们偷别人孩子的事,我从头到尾都不知情,还请大人明察。”说到这里,他有些迟疑:“我是听说有的人喜欢偷别人家孩子来卖……这小姑娘长得挺好,大人为何不看紧一点?”

短短两句话,便把偷孩子的事儿往下人身上一推,连严家都有了过错了。

事实上,农家的普通孩子,家人从来都不过问的,早上出门,晚上回来睡觉就成。柳纭娘知道周家图谋不轨,已经很小心,可孩子不是物件,哪儿能说摆哪儿就摆哪儿?

周六娘看到女儿,扑上前将孩子揽入怀中就开始哭。

柳纭娘冷哼一声:“少装了。真有这么疼女儿,当初你也不会丢下我们一家人离开。”

大人一脸疑惑。

周家人心生不安,周六娘抬起头来,眼神哀求。

柳纭娘看见了,冲她恶劣地笑了笑:“还请大人容民妇细细禀来。”

“娘!”周六娘大喊。

见柳纭娘没有住口的意思,她扑到了最前面跪下:“大人,我婆婆她恨我,对外到处抹黑我的名声,她说的话都不作数的。”

柳纭娘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递给边上的衙差。

周六娘离得近,一眼就看到了最上面大大的“休书”二字。她面色惨白下来。

因为她突然想起来,休书上写的夫妻二人和离的缘由,是她找着了有权有势的爹娘,认为二人云泥有别,再不能做夫妻…… 休书本来挺私密,她当时怕被人看笑话,又想着自己再不回镇上,一心想要奔着周家去。因此,哪怕觉得休书上所言不妥,也还是摁了手印。

她做梦也没想到,这张休书还会拿到公堂上来。

一时间,周六娘一颗心险些从嗓子眼跳出来,余光悄悄瞥向公堂外。那里,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她又看向身后的父亲和嫡母,动了动唇,想请他们帮忙。

事实上,不用她开口,周家夫妻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周六娘没回来便罢,如今回了家,她的所作所为都会影响周家名声。

因此,当柳纭娘指控他们小心眼儿记恨严家故意偷孩子报复时,二人都是矢口否认。

周夫人一脸叹息:“我在这城内多年,每到灾荒之年捐钱捐粮,再善良不过。也看不得妇孺受苦,这是满城人都知道的事。我就算是对严家不满,也不会对孩子下手。请大人明察。”

周老爷附和:“我周家是正经生意人,每年赋税都要交几万两,从来没有做过触犯律法之事,还请大人明察。”

柳纭娘一脸讽刺:“当时我孙女被掳走之时,院子里还有我请的做饭婶子亲眼所见。我们母子为了找孩子,在这城内也没少打听。孩子最后却是周家人看护着藏在郊外的宅子里,你们该不会想说,是我们母子得罪了周家下人,才有了这场灾祸吧?”

周老爷张口想要辩解,柳纭娘飞快道:“还是你想说,是下人为主子分忧,自作主张做下了错事,和你们无关?”

柳纭娘活了这么久,见识过许多人。主子想要脱罪,不外乎就是那几中说法。她的这一番话,将周家人的辩解堵了回去。

如果是周家人一开始这么说,兴许还能取信于人。在柳纭娘满脸嘲讽的说了这番话后,周老爷再辩解,就显得虚假了。

再是假的,周家也不能坐以待毙。周老爷苦笑道:“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用,反正人犯在此,还请大人细审。”拱了拱手,又道:“我周家约束下人不力,让他们害了别人,也是有罪的。大人,鄙人愿意捐出两千两银子,用以修桥铺路,也算是为自己赎罪。”

口口声声让大人审问,却又承认自己御下不严,话里话外,已经将此事敲定是下人自作主张。

果不其然,等大人问过一圈,亲自去带孩子回来的那个婆子承认自己是忧心从外头回来的六姑娘,认为严家母子咄咄逼人,这才偷了孩子威胁他们离开。

柳纭娘伸手一指,周六娘身边的那个丫鬟:“你记不记得,你家姑娘昨天来见我们,说是让我们一家搬去乡下,日后再不回到县城,孩子就会无恙的事?”

丫鬟本来再往外退,突然被指,众目睽睽之下,她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对于如今情形,周夫人万万没想到的。

在她眼中,严家母子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被有权有势的人家威胁之后,只会灰溜溜躲回家中,日后都再也不敢冒头。

再有,夫妻嘛,合则过,不合则散。和周家结个善缘,对于住在镇上的普通人来说,绝对是有益无害。她做梦也没想到,周家这个妇人像个愣头青,竟然跑来报官!

甚至还抓住了周家的把柄,还看破了他们想拿下人顶罪的意图。

事情不妙!

丫鬟软倒在地上,这事情太突然,主子来时,只吩咐她别承认,其他的话还没来得及嘱咐。她也不认为这些事会问到自己头上,所以,压根没想过应对之法。

她颤声道:“我不知道……”

明明见过面,却说不知道,这事周家已经说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