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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田丹红来了多久,许缙云有没有跟她告状,这两人话都不多,站在院子好半天,谁都没开口说过话,胡婶只能赔笑打圆场。

“哎哟,您看看买这么些东西。”

“您是知道的,我们这儿条件也就这样,省城离我们这儿也远,来路上花不少时间吧?”

“吃饭了没啊?要不跟我们家吃一口?”

胡婶脸都笑僵了,也不见田丹红说句话,站客难打发啊,她努了努僵硬的嘴角,“里头坐,坐着说。”

胡婶先一步跑进了里屋,屋里不知道哪儿来的炉子,还有现成的水杯和茶壶,床铺也收拾得整整齐齐,她暗暗松了口气,在心里念了声阿弥陀佛。

田丹红想要上前替许缙云推轮椅,可许缙云抢在她前面调了头,轮椅能走得那么快,她这个健全的人都得小跑着才能跟上。

进了屋,空荡荡的土房子,门窗又大开着,难免会有点凉意,里屋的炉子倒是烧得旺,总算是让这冷冷清清的屋子有了一点温度。

胡婶已经将板凳挪到了方便的位置,离火近,又靠着墙,“坐坐,连水都有。”

田丹红没有着急坐下,从皮夹里拿出用信封装着纸币递给了胡婶,“胡婶,您忙您的去吧,我跟缙云说两句话。”

信封摸着有点厚度,胡婶嘴都咧到后脑勺了,她不好意思当着田丹红的面看有多少,带上田丹红带来的东西,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

山里的风不讲道理,呼哧乱挂,穿堂风一过,炉子的火苗被吹得张牙舞爪的,许缙云熟练地关上了火门,又将水壶架在了火上。

“缙云……”田丹红眼眶红了,声音发抖,她想明知故问,问许缙云一句过得好不好,也想许缙云违心地回答她过得好,那样她也能心安理得一些。

把许缙云送到这里来的理由是为了让他养病,可这样的地方,绝对不是养病的好去处,这里连个说话的人没有,哪怕是身体健康的人也会憋出病来的。

原本高大俊朗的小儿子,被禁锢在这架轮椅上,人瘦了一大圈,眼里也没什么生趣。

寄人篱下的生活怎么会好,即便是家里给钱,受托的人也不会尽心尽力,一个瘫子得看他们脸色生活,能有什么好日子。

田丹红怎么会不懂,她不敢问,也不敢多说,蹲到轮椅边握住了许缙云的手,“缙云,妈妈也没办法,这次来看你,也没敢让你爸知道。”说到这儿,田丹红垂下了眼睛,没有勇气跟自己的小儿子对视。

许缙云用热水冲洗了一下他唯一的茶杯,倒上开水后,递到了田丹红面前,“大伯母,这儿只有白开水。”

察觉到许缙云刻意的疏离,田丹红愣了一下,尴尬地接过了茶杯,坐到了板凳上和许缙云拉开了距离,手指轻轻摩挲在茶杯的外侧。

他们家超生才有了许缙云,当初许缙云爸爸许国权是没打算要这个孩子的,可她这个当妈的舍不得,怀着侥幸心理,甚至回了娘家,坚持把孩子生了下来。

为了不影响许国权的工作,怕他被人抓到话柄,对外都称许缙云是老家弟弟的孩子,打从许缙云记事起,他们对许缙云三令五申,不允许许缙云在人前叫他们爸爸妈妈,只能叫大伯大伯母。

许国权连着几年没有升上去,一个有文化的读书人,也信了命理之说,找人算了一卦,这一算,让原本就不讨许国权喜欢的许缙云,在家的处境更加艰难,算命的说许缙云命硬克父,没多久许缙云便被送到爷爷奶奶那儿去了,等到两位老人去世,才又被接回来。

小孩的心思是很敏感的,他知道父母不喜欢他,从未有过抱怨,也没有提过任何的要求,在家都本本分分,直到摔断腿的意外出现。

在省医院看过后,许国权根本就不关心结果,他一心想把许缙云送走,他恨不得永远摆脱这个大麻烦,他不顾田丹红的反对,甚至拿出了一家之主的派头,托人把许缙云送到了现在的大山里。

每月邮寄生活费,成了许国权最后的退让,他不准田丹红来看许缙云,自己更不会踏入这个地方,他要许缙云在这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自生自灭。

许缙云知道他妈妈想听什么,他就讲给她听,让她好称心如意,“大伯母放心,这儿挺好的,比省里清静,吃的住的都是现成的,有您和我大伯每月邮来的钱,我什么都不用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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