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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弟堂妹们今天在上学。

给家里人做菜,能够给自己一种很大的满足感,类似于喂猪的充实幸福。

卡伦走下楼,先给金毛的饭盆里加了狗粮。

然后将一盘红烧小杂鱼放在了普洱面前,另外又配上了一杯咖啡。

金毛瞅着普洱面前的那一盘红烧小杂鱼,口水直流,顿觉自己狗盆里的狗粮那是一点都不香了,不过它不敢和普洱争食。

普洱很是愉悦地先喝了口咖啡,然后再慢条斯理地吃鱼。

这种奇怪的猫式搭配卡伦已经习惯了,走上楼,正好碰到走下来的狄斯。

“午餐很美味,尤其是猪头肉,教堂下午有事,我得先去一趟。”

“爷爷路上小心。”

“嗯。”

卡伦走到二楼,罗恩与保尔已经靠在椅子上拍着肚子了,玛丽婶婶则和温妮姑妈在喝着茶。

“婶婶,姑妈,刚用过饭喝茶对消化不好。”卡伦提醒道。

“哦,是么。”玛丽婶婶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了茶杯。

“卡伦,你不吃么?”温妮姑妈问道。

“试菜的时候就吃饱了。”卡伦开始动手准备收拾碗筷。

“我们来,我们来。”

温妮姑妈起身帮忙收拾。

一楼的电话响起,玛丽婶婶下楼去接电话,不一会儿,楼下传来玛丽婶婶的喊声:

“汉斯医院!”

晒了一上午太阳又刚刚饱餐过的罗恩与保尔马上进入工作状态,二人快步下楼,卡伦也放下手中的餐盘,用湿毛巾擦了擦手,拿起外套也跟着下楼。

一般出车都是三人,叔叔加上俩伙计,叔叔不在家时,卡伦就会自觉上去充数。

保尔去发动灵车,

罗恩去扛担架车,

卡伦则将茵默莱斯丧仪社的的宣传册和报价单收拢起,

时间就是生命,时间就是金钱。

然后大家以最快的速度上车,

灵车出发,目的地汉斯医院。

……

汉斯医院距离明克街也就一刻钟的车程,到达后,保尔与罗恩留在车上等候,卡伦则整理了一下衣领子,将装有宣传册的公文包用胳膊夹起向里走去。

找到了“接头”的护士长,护士长回应道:

“病人正在抢救,大概是抢救不回来了。”

卡伦就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等着,隔壁长椅上坐着不少焦急等待抢救的家属,卡伦注意到了,但没有在此时凑上前。

无他,怕被打。

他就安安静静地坐着,后背挺直,像是在等待面试;

实际上,也确实是在等待面试。

其实,这个行业做久了,慢慢也就逐渐习惯了,可能你会觉得人家家人在等待着病人的抢救可你却早早地过来等候接单很不人道……

但开饭店杀鸡宰羊就很仁慈?

都那样吧,也都这样吧。

一辆担架车被从外面推了进来,一对父母陪在两侧,不住地给即将进行手术的女儿打气,他们的女儿将进行一场手术,手术有一定的风险。

担架车推过卡伦面前时,小姑娘侧过脸,看向卡伦,露出了羞涩的笑意。

虽然年纪小,但对美好的事物以及人,都会带着天然好感的。

小弟弟看见美女也会本能地想靠近,小妹妹看见英俊的帅哥也会露出欢喜,这种单纯的喜好在年幼时很自然,等长大后,其实并未消散更没消失,而是学会了隐藏。

卡伦对着小姑娘也露出了微笑,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小姑娘笑得更开心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

卡伦等待的那个“客户”的负责医生走出了手术室,摘下口罩:

“病人抢救过来了。”

“哦!!!!!!”

“感谢上帝,上帝保佑!”

“妈妈,我的妈妈,天呐,天呐……”

客户“跳单”了,

卡伦脸上没有失落之色,

站起身,

开始小幅度地活络身体,笔直地坐久了,有些麻。

既然不需要自己了,卡伦转身,准备安静地离开。

但就在这时,

走廊里的灯,忽然熄灭了。

“停电了,停电了!”

“备用发电机呢!”

“备用发电机,快发电。”

小姑娘的手术室门被推开,医生气急败坏地喊道:

“发电啊,快点发电啊,手术还没做完呢!”

医院里,有些许的混乱。

有消息传来,医院的备用发电机出现了问题,电短时间内无法供上。

又有消息传来,是环保少女黛丽丝组织了学生游行,包围了一家火电发电厂,痴心环保的学生与发电厂工作人员发生了冲突,最终导致了断电。

卡伦站在走廊里,

他看见那个小姑娘的父亲正焦急地来回踱步同时很是紧张地签字,小姑娘的母亲正在抽泣;

手术室里,医生进进出出,从他们的口罩未能覆盖的眼睛里,卡伦可以感受得到情况现在很不乐观。

他回过头,

看了看身后先前坐过的长椅,

又看了看自己胳膊下夹着的公文包,

他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坐回去,继续等;

可他又有些抗拒此时再坐回去。

他就站着,一直站着。

计划中的手术出现了巨大变故,转为抢救;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看见小姑娘的母亲脸上的神采正不断地褪去,目光变得空洞与麻木,小姑娘的父亲无视了这里的环境,拿出了烟,想点烟,却一直点不上,火机还掉落在了地上。

卡伦走上前,拿出自己的打火机,帮小姑娘父亲点燃。

“谢谢,谢谢。”小姑娘父亲向卡伦道谢,同时应该是习惯性地客气场面话,麻木地问道:“您是做什么的?”

“医药代表。”

“哦,哦,嗯。”

小姑娘父亲不停大口抽烟,同时目光一直盯着手术室的门。

终于,电供应上来了,也不知道是发电厂恢复了运转还是医院发电机发挥了功效。

但也就在此时,

医生走了出来,对着小姑娘的父亲:

“对不起。”

“不……”小姑娘的母亲直接昏厥了过去。

小姑娘的父亲则跪在了冰冷的走廊瓷砖上。

卡伦默默地走到旁边的长椅上,坐下。

他觉得自己在家里已经见惯了尸体,甚至已经可以在帮玛丽婶婶忙时和婶婶很随意地开一些玩笑,他觉得自己应该已经习惯了。

但实际上没有;

生与死的真谛,不在于生,也不在于死,不在于它的状态,而是……它转变的那个过程。

天,逐渐到黄昏。

因为供电的问题,所以原本下午的手术全部取消了,而医生似乎是认出了“卡伦”的职业,所以遗体并未推送进停尸间。

小姑娘的母亲被父亲抱在怀里,两个人,神情悲怆。

卡伦一直坐着,坐在那里。

护士长走了过来,先蹲下来安慰这对父母,然后指了指卡伦,她是善意的,至少对于茵默莱斯家来说,她是。

但她误以为卡伦这个“新面孔”这个“年轻人”脸薄,不晓得主动招揽生意,所以主动介绍。

这时,

小姑娘父亲站起身,走到了卡伦面前;

卡伦抬起头,看着他的脸。

“你是做什么的?”

卡伦犹豫了一下,回答道:“茵默莱斯丧仪社……”

“砰!”

卡伦的脸,被打了一拳,整个人侧倒在长椅上。

“就是因为你,就是因为你,咒死我的女儿,咒死我的女儿,你们这些恶魔,这些赚肮脏钱的杂碎!”

卡伦缓缓地坐起,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继续绷直了后背,仿佛刚刚挨打的不是他一样。

见他这个样子,小姑娘父亲刚欲砸过来的第二拳,松了下来,他回过身,继续去安慰妻子。

天,

开始变黑了。

卡伦依旧坐在这里;

来时,他是为了单子,为了生意,为了钱;

现在,其实已经不是了,一个单子而已,在他被打的前提下,自己直接离开,家里人也不会说他什么。

可,生意在此时又变成了某种职责。

终于,

小姑娘父亲搂着依靠在他怀里的妻子,又一次走到卡伦面前;

卡伦再次抬起头,看着他的脸;

“喂,你是做什么来着?”

卡伦活动了一下左侧还有些发疼的脸颊,露出了职业的淡淡微笑,一边打开公文包从里面取出宣传册一边说道:

“茵默莱斯丧仪社,为您的家人送上最后的陪伴。”

……

“少爷,你的脸?”

保尔发现了卡伦脸上的伤。

“没事。”

卡伦摇了摇头。

医院办理好手续后,保尔与罗恩将小姑娘的遗体送上了灵车,后方,小姑娘的父母则会开他们自己的车跟着灵车一同前往明克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