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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人回来了,她再也不能像往日那般自由,屋子也不是她一人的,他进来睡,她还能把他赶出去。

准备,能准备什么?

他来了再说吧……

天色暗下来,素商掌了灯,还是没见到人影,八成是不回来了,白明霁去净室洗漱,谁知人正泡在池子里,突然听见外面素商唤了一声,“世子爷。”

周身上下没个遮挡,白明霁吓得抱住胳膊,半晌没听到动静,才匆匆忙忙起身,穿好衣裳,顾不得头发上的水便走了出去。

晏长陵正坐在她的蒲团上。

蒲团是她花了十两银子,从京城最有名的绣娘手中买来,上面绣了一枚平安符,栩栩如生,遇水不化,也不会腐烂,有了这个,她不用每月去寺庙。

如今被他一坐,福气到了他身上,得重新再做一个。

晏长陵听到动静便转过了头,跟前小娘子似是从水里刚捞出来,一张面孔如同芙蓉,脸颊被水汽晕出了两抹雾蒙蒙的桃粉,满头湿发还在滴水,水渍浸湿了她两边肩头,隐隐能瞧出底下一抹春绿颜色。

晏长陵瞥开目光,端起跟前金秋姑姑刚备好的茶盏,掩至嘴边,轻轻一吹,也没当真饮,客套地道:“打扰到你了?”

“还好。”

晏长陵:……

娘子这直肠子的毛病,对谁都一样,一旁金秋姑姑趁着替她擦头发的间隙,忙同她使眼色。

白明霁不明所以,猜着多半是自己的态度不对,不该为了十两银子同他摆脸子,走去坐在了他对面。

所幸世子爷是个健谈的,又挑起了话题,“住得还习惯?”

这回白明霁态度极好,笑了笑,还点了下头,“挺好。”

可从金秋姑姑的表情来瞧,她似乎又答错了。

一旁的素商也有些恨铁不成钢。

生怕姑爷被娘子气跑了,盘算着要不要自己出去,先把门给反锁上,来个瓮中捉鳖。

只要姑爷与娘子过了今夜,生米煮成熟饭,往后相处便没这般尴尬。

人还没都在门口,门外倒是先传来了一道嗓音,拖着声儿道:“世子爷,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早晚世子爷都得去见侯爷。”

听声音是晏侯爷身边的小厮。

这回屋内几人都明白了,合着世子爷今夜是过来躲人的。

那巧了。

各有各的目的。

晏长陵装作没听见,继续低头抿茶。

等外面彻底没了声息,才抬起头朝白明霁望去,微弯的眼睛里映出身旁两簇灯火的光芒,像是被人打散全碎在了里头,成了一汪星海。

前几回没这般近距离瞧过,白明霁心头一跳,正想着哪有男人长这样的,妖孽得像个妖精,便听对方道:“我今夜睡这儿。”

“啊?”本也没什么,从他进来的那一刻,白明霁心头就做好了准备,被他突然这么一客套,惹得自己也失了态,耳尖不由生了红。

睡便睡,为何还要同她说,低头也去找茶盏,轻应了一声,“哦。”

金秋姑姑和素商则是一脸欢喜,见晏长陵还未更衣,赶紧出去让人再备水,又去寻换洗的衣裳。

忙乎完,把人送进净房,回头见白明霁还坐在那悠闲喝茶,金秋姑姑急得头大,上前唤了一声祖宗,“新婚夜不过是晚了半年,并不是消失了,赶紧收拾好了,进里屋去。”

规矩她懂。

可……

上辈子她过得好好的。

要是她从来没有体会过寡妇日子还好,体会过了,且已习惯了,再让她倒回来伺候人,浑身就不得劲儿了。

坐回床上,干等着。

百般无聊,盯着跟前燃烧的玉烛,看着那火光笔直往上窜,偶尔冒出‘呲呲’一声,火苗如同伸了个懒腰,又直了起来。

一双眼睛都快盯出重影了,净房的人终于肯出来了。

身上的对襟长衫不仅系好了衣带,连头发丝都绞成了半干,许是没料到她会坐在这儿等,愣了愣,说了一句听进人耳里极为假模假式的话,“怎么不先睡?”

得了这话,白明霁没再犹豫,为了给他腾出地儿,甘愿让出外侧的位置,移到了里侧,被褥也分了一半铺在他这边,躺好后便闭上眼睛。

过了半晌,身旁的床榻微微一陷。

很快,烛光也灭了。

悉悉索索的声音从被褥另一侧传来,惊蛰天又落了半月的雨,夜里有些冷,一股凉气从掀开的被褥缝隙里钻进来,刚在她身侧打了个璇儿,紧接着一波热浪又从对面人的身上汹涌地翻滚而来。

颇有些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白明霁吸了一口气,没动。

半晌都没听见动静,白明霁眉头轻蹙,他到底要不要动?

不动,她就睡了……

正要翻身过去,身侧的被褥忽然被人一压,没等她反应,人已经翻了过来,手肘撑在她身侧,黑漆漆的眸子盯在她眼睛上方,在夜色中像极了一头狼,白明霁一惊,下意识捏紧了被褥,圆瞪着眼睛,脱口而出,“你做甚!”

“还以为你不怕呢。”

那人轻笑一声,人翻回去,重新躺好了,白明霁还能感觉到心口在“咚咚——”乱跳。

终于回过神。他刚干了什么?

戏耍了她。

上辈子二人虽做了一年的夫妻,却全然陌生,白明霁压根儿不了解这位世子的秉性,如今知道了,是个道貌岸然的狗东西。

抓了身上的被褥,翻过去脸朝里侧。

刚闭眼,突然察觉到被她卷过来抱在怀里的一团被褥,正在以缓慢的速度,一点点地往后退。

白明霁:……

白明霁有些不敢置信,他是在同她抢被褥吗。

这是她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