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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白星南偷偷瞅了他几回,见其面上并没有多大的煞气,这才慢慢松懈下来,快到白明?霁院子了,突然?想?了起来,赶紧地问:“姐,姐夫,你不会给长姐说吧?”

晏长陵给他吃了一个定心丸,“我?是那等出卖朋友的人?”

白星南一愣。

“朋……”友吗。

两人之前虽也认识,但并无交际,这才打了两回交道,算不上朋友吧……

白星南一尴尬,脸便会红,为此在外没少?被人嘲笑。

此时脸颊生了一团红晕,眼珠子却明?显亮了许多,舌头?也终于捋直了,“姐夫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两人到了院子,白明?霁却不在屋子里。

丫鬟说是去后?面的倒座房了。

晏长陵又拉着白星南找了过去。

到了地方,远远便见一道身?影立在几丛海棠花树后?,阳光下,花枝虽招摇,却也不及底下那道婀娜的身?影耀眼。

从?这个方向?,正?好能看到落在她侧脸的一道阳光。

晏长陵没再往前,静静地欣赏。

白明?霁并不知道身?后?有人,视线从?跟前一众奴才的脸上扫过后?,转头?问边上的管家,“少?了二人,柳全安和张勇呢?”

这一堆人少?说也有三?十来人,晏长陵眼睛一眯,偏头?问白星南,“这些人,她都记得住?”

白星南点头?,心道这算什么,她连人家一个月什么时候休沐都知道……

果然?,又听前面的白明?霁问道:“他俩这个月的假期都已经休过了,人上哪儿了?”

白星南满意地看着晏长陵脸上出现了一道怔愣。

知道她的可怕之处了吧……

私塾何时考试,她比自己还清楚。

每回想?糊弄都糊弄不过去。

简直恐怖如斯。

从?童年起,这位长姐,就是他的阴影了。

又敬又怕。

无意识间?便将她当?成了一尊佛。

他会敬畏,但容不得别?人侮辱。

突然?想?起昨夜朱世子的话,白星南鼓起勇气看向?身?旁的矜贵少?年,“姐夫,你不会那么快走吧?”

“怎么了?”晏长陵没回头?。

“没,没什么,就是想?姐夫要能多呆一阵,也能多陪陪阿姐……”

晏长陵慢慢转过头?,见他又开始摸自己鼻子了,一声轻笑,突然?伸手弹了一下他额头?,“傻子。”

前面的小娘子也终于发现了两人,扭头?望来。

晏长陵看着阳光里的姑娘,太阳彷佛驱散了她身?上的煞气,与昨夜的阴沉截然?不同,又道:“操心好你自己,你阿姐便能安心了。”

被白明?霁问的那两人,不到半个时辰,便有了消息。

只有一人回来,是柳全安,被素商用刀柄顶着后?腰,带到了白明?霁跟前。

柳全安一见到白明?霁,便吓得瑟瑟发抖,跪在地上磕头?,“大娘子饶命,饶命啊……”

白明?霁问:“你逃什么?”

“奴才,奴才没逃……”

白明?霁道:“你来白家时,说家中闹了饥荒,亲人全无,但我?见你每回休沐,都会从?厨房带一块肉出去,想?必家中还是有亲人的,今日我?的人走了一趟,倒是应证了。”

院子里大半的下人,都是孟锦当?初买进来的,所有人的身?契如今也都在白明?霁身?上。

柳全安这几日心头?本就慌得厉害,人被押到了跟前,便没想?过能全身?而退,该招的都招了,“大娘子,是,是二爷让奴才走的。”

白明?霁不明?白,“好好的,二爷为何要你走,你犯事了?”

说犯事,倒也说得对,柳全安垂着头?道:“前儿晚上二爷撞见,撞见了奴才与冯,冯,姨娘……说,说愿意成全我?们,让我?们立马收拾东西滚。”

他说得磕磕碰碰,事情也确实羞于见人。

冯姨娘?

白二爷的妾室。

真乃一大丑闻。

白星南扭过头?当?没听见。

白明?霁虽成了亲,到底还没经历过这些男女之事,陡然?听到这类腌臜事,也有些尴尬,眨了眨眼,问道:“冯姨娘走了?”

说起这个,柳全安便觉得甚是奇怪,“前夜被二爷撞见后?,二爷说要成全我?们,奴才便与冯姨娘约好了,待她收拾好了东西,咱们在西角门碰头?,奴才这些年也存了些积蓄,打算带上家中父亲,从?此远走高飞,离开京城,可谁知奴才出去等了她许久,也不见人影,倒是,倒是见着了……”

柳全安支支吾吾。

白明?霁问道:“见着了谁?”

柳全安这才道:“阮,阮姨娘。”

白明?霁一愣,阮氏前夜不是死在了外面的院子里吗,怎么还会来白府……

身?后?靠在柱子上的晏长陵也不觉抬起了下巴。

白明?霁再问他:“你确定,当?真是阮氏?”

柳全安点头?,“奴才确定。”前日夜里,她迟迟不见冯姨娘出来,担心二爷临时反悔,怕自己被抓回去打死,便先找了个地方藏起来,想?着等冯姨娘来了后?,再出去接她,谁知没等到冯姨娘,倒是看到了大爷跟前的阮姨娘。

白明?霁问:“她进白府了?”

“进去了。”

“可有出来过?”

柳全安摇头?,说不知道,“奴才又等了半个时辰,听到里面传来了张勇的叫骂声,扬言要砍死奴才,奴才便知道是二爷反悔了,慌忙逃跑,这几日一直东躲西藏,也不敢出城……”说着便给白明?霁磕起了头?,“奴才知道错了,还请大娘子替奴才求个情,让二爷饶了奴才……”

外面的岳梁案子也有了进展,传了白二爷过去问话。

比起白之鹤的尚书之位,这位白二爷便显得有些碌碌而为了。

无论是哪方面的资质都很一般。

四十岁了,如今只能在白尚书手底下混日子,从?五品的员外郎,平日里协助处理吏司的事务。

说白了,只是个打杂的。

白二爷的性情倒是要比白尚书直爽,不喜欢巴结人,此时看到岳梁也没什么好脸色,“岳大人,有什么要问的,直接问吧。”

岳梁便直接问了,“前夜二爷人在哪儿。”

“府上。”

“何时去的门外。”

“我?……”白二爷脸色突然?一变,及时稳住,“我?不知道岳大人说的是什么意思,昨夜我?一直在房内。”

岳梁又问:“二爷府上的那位冯姨娘,可在?”

白二爷的面色又变一变,半晌才道:“已经卖了。”

“卖去哪儿了?”

岳梁针针见血,不给他任何周璇的余地,问得白二爷哑口无言,良久都没说话。

岳梁也没再逼问,转头?让大理寺的人把人带进来。

很快,一位被五花大绑的奴才被押了进来,岳梁看了一眼白二爷骤变的脸色,又才问他,“人是从?二爷的院子里搜出来的,名叫张勇,乃二爷跟前小厮,对吧?”

白二爷一见到此人,周身?的防备一瞬卸了个干净,彷佛终于认命,闭上了眼睛,点头?,“嗯。”

岳梁看向?跪在地上的张勇,问得话便锋利多了,“人是你杀的?”

张勇起初还想?挣扎,一抬头?却看到了岳梁那张连老子都敢送上断头?台的冰块脸,便放弃了念头?。

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倒是不怕了,承认得干脆,“是奴才。”

岳梁问他:“你杀了谁?”

张勇咬了咬牙,突然?愤怒地道:“那贱人就该死!她不仅背叛了老爷,还卷走了奴才的家财,竟还背着我?,谋算着同旁人私奔,这等不要脸的贱人,奸|夫就该千刀万剐,只可惜……”张勇脸上的激动瞬间?消退,渐渐地变成了不甘和遗憾,哑声道:“只可惜我?杀错了人……”

白明?霁、晏长陵,白星南三?人问完话后?,本想?过来送线索,到了门口听到了这么一句,便知道用不着了。

岳梁断案之时,极为专注,不管听到多么惊人的真相,都是一副镇定的模样?,目光盯着张勇的眼睛,继续问道:“错杀了谁?”

张勇张了张嘴,道:“阮姨娘。”

屋外一众偷听墙角的下人,倒吸一口凉气。

岳梁再问:“在哪儿杀的。”

“门口。”

“哪个门。”

“西角门。”

“何时杀的?”

“不知道,奴才没看时辰。”

“当?时还有谁在?”

“只有奴才一人。”张勇回道:“奴才把人杀了后?,白二爷便赶来了门口。”

岳梁问张勇,“杀人之前,你难道没看清是谁?”

张勇摇头?:“奴才正?在气头?上,只依稀看清了个身?影,又正?好站在西角门,提着刀便刺了她……”

“捅了几刀?”

“不记得了,应该有七八刀……”

岳梁又问:“你是如何确定自己杀的是阮姨娘,而非冯姨娘?”

张勇道:“我?看见了。”

“看到了她的脸?”

张勇点头?,“阮姨娘乃大爷挚爱,府上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大爷的眼珠子,若是死在了府上,不仅是奴才,二爷也会被迁怒,是以,二爷让奴才去寻了板车,把人搬回她住的小院,搬上板车前,奴才特意去看了她的脸,确实是阮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