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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霁此时刚好也推门进来,看见又快打起来的两人,抬了抬眉:“怎么了?”

秦一隅推开迟之阳的脑袋,冲严霁说:“迟雨齐,快来救我!”

严霁:“?”

迟之阳直接暴走:“我非得杀了你不可!”

南乙抓住他的胳膊,无奈道:“排完再杀吧。”

时间过得飞快,live淘汰赛剩下没几天,他们又开始没日没夜地排练。

和之前不同,这首歌是南乙自己写的,又言明了是情歌,导致其他三人、尤其秦一隅,总在镜头底下有意无意地开他玩笑。

秦一隅:“这贝斯太带劲儿了,不愧是贝斯手写的歌,以后多写点儿,我爱听。”

迟之阳:“操,这句歌词我喜欢!太酷了!真男人就要唱后朋!”

严霁:“要不我们每个人都选一句自己最喜欢的歌词吧。”

南乙:“各位……排练的时候除了主唱其他人都可以不张嘴的。”

但这种调侃,也不全然出于“情歌”这一个原因,他们之所以空下来就逗他,也是因为察觉到南乙这几天的焦虑。

只要进了排练室,南乙就近乎自虐地高强度练琴,好像不容许自己出一点差错似的。

这都源于计划受阻。

1号的凌晨,在秦一隅睡下之后,南乙将祁默给他的文件包打开,里面的内容很多,光是解压就花了很长时间。里面的每一条聊天记录,每一张截图、照片,每一份收款信息,他都看得仔仔细细。

他们获得的比想象中还要多,这些文件中涉及到的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也超出南乙的想象。

那些人名、职位,涉及到的事件,在他脑中形成一张复杂的网络,拎起其中任何一个黑色的节点,抖一抖,都能造成不小的震动。

到这一步,南乙感到一种深深的被裹挟的预感。

一开始他只想获得一些蒋正贪污的罪证,曝光出来,以此砸开一个窟窿,一旦蒋正垮台,他背后那些不见天日的肇事案就有了被披露的可能,陈善弘在舆论场也无法继续只手遮天。

可现在他意识到,原来陈善弘之所以只手遮天,是因为背后不只是蒋正。蒋正也只不过是这张黑色大网里不起眼的一个小点而已。

他完全想象得到,如果把这些都发出来,恐怕存活不了三十分钟。

思虑再三,南乙还是打算循序渐进,从里面选出只涉及到蒋正和陈善弘的钱权交易,嘱咐祁默,将这些匿名投给他们当初筛选过的几家社会媒体。

选择曝光的那一刻,他和祁默就已经按下了倒计时的按钮,一切不再秘密进行,蒋正迟早会知道自己的信息被泄露这件事。巨大的机器无情地在身后碾压、转动,他们和时间赛跑,必须尽快成功,否则迟早被卷入其中,尸骨无存。

但几天过去,无一例外的,全部石沉大海。

没有一家媒体将这条“重大新闻”爆出来。

在这种令人绝望的集体沉默中,南乙格外冷静,是意料之中吗?他们的敌人本就权势滔天,那些接收到证据的人们,或许就像是当初的舅舅一样,即便查到了,拿到了实实在在的证据,也会迫于各种压力而无法报道。

他又一次想到了跨年夜那晚的塔罗牌,重复出现的命运之轮,难道真的是一种残酷的暗示吗?

这堵敏感的高墙不推倒,还有其他办法吗?

南乙几乎无法入眠,被秦一隅抱得越紧,他越恐慌。

“我听说这次live是真live。”

距离淘汰赛只剩两天,迟之阳很紧张。他一紧张话就会变多,拉着南乙说个没完,“就像跨年那场直播一样,每个乐队会有自己的直播间,不过大家是分开的,好像一个队一个房间。”

南乙有些心不在焉:“是吗?那出点儿问题就麻烦了。”

“是啊,我可得做好表情管理,小乙,你得提醒我。”

“嗯,我看着你。”

“好像这次也有采访,好麻烦……想到我就焦虑,特别是那个1对1的pk,也不知道秦一隅准备好没有。”迟之阳嘀咕起来没个完,“我感觉殷律肯定会选他,听阿迅说,殷律每天都在练吉他,八成是想从秦一隅这儿一战成名了。我昨天还看到秦一隅去2组了,不知道是不是去刺探情报的。”

南乙皱了皱眉,察觉到什么:“他去2组干嘛?”

迟之阳摇头:“不知道啊,他最近总去。”

这实在反常。从上次他和于昇碰面,到现在秦一隅时不时就往2组排练室跑,都不像是平时的秦一隅会做的事,他应该对那些人都不屑一顾才对。

南乙开始担心,他是不是没有听自己的话。

不行,他决不能让秦一隅插手,这对他来说无异于噩梦。

正当他打算去找秦一隅时,手机忽然响起来。

看着上面那串他这段时间看到快要麻木的数字,南乙有些愣神,直到旁边的迟之阳拿肩膀碰了碰他。

“谁啊?怎么不接?”

南乙却忽然扭头,问他:“上次那个采样器在你这儿吗?”

“在啊。”迟之阳说,“你要用啊?”

“嗯。”南乙回过神,告诉他,“我想采个声音。”

从2组回来,秦一隅脑子里全是阿丘对他说过的话,走到拐角时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定睛一看,竟然是迟之阳。

“你走路能不能看看路!”

秦一隅笑嘻嘻说:“不好意思,我得了一种视野在一米八以下就接近全盲的绝症。”

“你大爷的!”

一旁的严霁拉住了迟之阳,询问秦一隅:“看到小乙没?”

秦一隅蹙了下眉头,还很奇怪,“半小时前还给我发消息说跟你们一起排练呢,他骗我?”

“之前是在一块儿,后来他接了个电话走了,还背着琴和包呢。”严霁说,“没说去哪儿,我还以为去找你了。”

“没有啊。”

迟之阳这时候插话说:“他找我拿了采样器,可能是出去采什么声音了吧。”

秦一隅莫名产生了一种不太对的预感。尽管他知道南乙这人就是独来独往惯了,可自从他们在一起之后,他每天都会问南乙在哪儿,久而久之,为了不让彼此担心,两个人都形成了随时报备地点和行踪的习惯。

但今天南乙离开排练室,却没有告诉他在哪儿。

“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找他?”秦一隅问。

迟之阳看他脸色都沉了下来,也感觉有些不对,他仔细回忆,忽然想起早上南乙没接的那通电话。

“他今天对着一个陌生来电发呆来着,但是我不知道那是谁。”

陌生来电?

秦一隅脑子里忽然闪过什么,一边拨打电话,一边沿路返回。

“哎!你又去哪儿?”

秦一隅没回头:“等会儿跟你们说!”

他的身影快速地在走廊的一扇扇窗户前闪过,每一块玻璃都映着他沉重的脸。

窗外阴恻恻的,明明是下午三点,但却看不到一丝太阳,灰色的云团像是陈年塞在心口的棉絮,潮湿、闷堵,又隔了一层玻璃,光是看着,就觉得喘不上气。

坐在后座的南乙将车窗降下来。

“晕车吗?”

透过后视镜,他看见了驾驶座上管家的脸,对方抬眼瞥了瞥他。那张皱巴巴的脸孔露出些许了然,像是在笑,但只有脸上的皱褶动了动,浑浊的眼珠子里并没有多少笑意,像个假人。

见南乙不说话,他又和善道:“你脸色很差,我开慢点儿吧。”

“是有点晕。”南乙冷淡说完,看向窗外。

“之前我接过一次徐翊,那时候他估计也就比你大一两岁?晕车比你还严重,蹲在路边吐个没完。”

南乙的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语气却平淡极了。

“可能是遗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