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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雪盈跟他挤到一起,很窄的躺椅,她?非要躺进来,他伸手将她?揽住。

陈谦梵用?指腹擦她?热热的眼尾,温雪盈闭上眼,已?经看不出?泪痕。

温雪盈不想接收任何消息,选择把手机关机,他便也跟着关了。

她?对上他下落的视线,凛冽得像下过?一场雪。

“你说,人生有没有过?不去的坎?”温雪盈问他。

“小的时候总觉得迈不过?的坎,考个60分就想跳楼了,”陈谦梵说话语速不紧不慢,“但现在再去看,什么都不是,对不对?”

温雪盈感到豁然地点一点头。

他说:“除了你的想法,你的意识,客观来看,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她?常常对他三?言两语的点拨感到钦佩。

“他们都嫌你年纪大。”温雪盈笑眯眯地把下巴垫在他胸口?,“不过?都被我怼回去了,我很帮你说话的,年纪大也有年纪大的好?啊。”

陈谦梵声音微冷:“到底是谁在说?”

她?想了想,“说实话,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当时让我给你一个不再见的理由,其实我就想说:你太老啦!我不喜欢上年纪的男——嗷。”

她?没说完,脑壳被他敲了一下。

陈谦梵视线清清,但这沉默的注视很是意味深长:皮痒了?

“比你大一点不好?吗?”

他不以为然地说下去,“你恐惧的未知我都提前替你体验过?。”

“好?啊,”温雪盈点头,“那你能不能看到我将来的路会怎么走??”

“每个人情况不一样,不会完全一致,但我可以大体上告诉你。”

陈谦梵说:“即将到来的25岁,我替你经历了,会有一点点浮躁,一点点焦虑,踌躇是继续深造还是进入社会。

“这个阶段会听到很多?的声音,鼓励的也好?,唱衰的也好?,不要太过?于向外在的人和事索取,这是由外向内转化的最?合适的一个节点,要有探索的自主性。”

他声线很沉稳,像凉凉的碎玉贴在她?的心尖尖上:“27岁,很好?的年纪,你会慢慢走?出?困境,去掉身上童稚化的部分,减少对童年和青春期的过?度思考,偶尔痛苦,因为还在成人的适应期,但是走?下的每一个脚步都是稳固的,扎实的,有效的,不会像在校园里那么悬浮,抓不到重点。

“30岁,我也刚刚过?完,会逐渐想明白许多?事情,不怎么执着迷茫了,有了经验,也认识到人生的无限可能。”

最?后,他说:“你会发现,你不是扎根在过?去的石头,是自由往前的风。”

陈谦梵望着她?:“现在的我,可以尽我所能帮你减轻负担,十年前的我,做不到这些?。”

“十年”这个时间长度就有些?意味深长了。

温雪盈佯装不懂,别?开了眼。

过?一会儿,她?笑笑说:“要不我还是叫你陈老师吧。”

又说:“算了,找个年纪大的我也认了,谁让你这么让人崇拜呢。”

陈谦梵纠正她?的想法:“你以后会接触到很多?有本事的人物,我的吸引力,还有你认为的什么神秘感,对你来说会慢慢黯淡,所以不要搞崇拜,不管是对我,还是对别?人。

“崇拜是最?难维持的,也是最?容易破裂的。”

他看着她?说,无比认真。

温雪盈说:“那你就不怕某一天?你对我真的没有吸引力了?我对你的喜欢还能靠什么支撑?”

“还是留一点温度吧。”他换了一个说法,“可以互相取暖,还能互诉衷肠的夫妻。”

就像现在这样抱在一起,交换着体温。无视外在和心理上的差距,是足够平衡的关系。

温雪盈笑:“好?了,我现在彻底被你哄好?了。”

她?双臂环住他的脖子,凑近了一些?:“还差一个kiss。”

陈谦梵端着她?的下巴,慢慢地亲过?来。

她?很喜欢这个晚上,也很喜欢他。

静谧的,安宁的夜晚,只是抱着他就足够满足了,就让她?心口?汹涌不平的波涛变成缓缓流淌的小溪。

他未必能给她?所要的一切,他也不过?是凡人。

但他的陪伴能够支撑她?走?很远的路。

最?后,陈谦梵斟酌着,还是插了一句嘴:“你的家事我没有立场掺和,如果有什么我帮得到的忙,你不拿我当外人的话,不要有顾虑,开口?就好?。”

他用?弯折的指骨蹭她?嘴角的水汽。

温雪盈抿了抿被他吻过?的暖暖的嘴唇,说:“好?。”

她?深谙,他帮不了太多?,任何人都无能为力。

温雪盈抱着他,闭上眼:“一会儿我睡着了你抱我回去。”

陈谦梵:“嗯。”

她?又笑了:“但你别?睡着,我可抱不动?你。”

“我不会在你前面?睡着。”他笃定地说。

温雪盈想,如果陈谦梵今天?不在家,她?大概率又要去喝酒了。选择麻痹,选择逃避。

没想到,原来不靠酒,也可以熬过?漫漫的时间。

温和的、静水深流的夜,所有人都在他们的小家之外。

她?忽然觉得,这样的状态可以持续到地老天?荒。

最?后她?真在他怀里睡着了。

第二天?,被温雨祯的电话呼醒。

温雪盈一看到家里人就觉得有点不耐烦了,不好?的语气波及到妹妹,她?皱起眉,声音还没醒,沙沙的:“又出?什么事了?”

温雨祯说:“没,不过?昨天?妈妈找爸爸谈话了,他们聊了很久,听她?的意思……好?像是想分居了。”

温雪盈沉默下来,她?徐徐地睁开眼,往窗外看。

陈谦梵已?经不在卧室了,他掀开一点窗帘,橙色的晨光被屋檐切成有棱有角的形状,落在窗台上。

“知道了。”

她?挂了电话,准备划掉夜里传过?来的几条新闻推送。

在清除键上稍作逗留,尹裕辉这个名字让温雪盈猛然清醒,关于他离世的新闻标题,用?了“巨星陨落”这四个字。

认识尹老师的人并不多?,还远不到上头条的地步,点进去,有热心的网友表达了悼念之情。

“几号寒假?”陈谦梵走?进来,声音平平地问她?。

温雪盈把手机往枕头底下塞,回答说:“快了,还有一门论文没写好?,双学位那个。”

他看了她?一眼,然后嘴角翘起来一点,像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眼睛肿了,没感觉到?”

温雪盈揉揉发胀的眼皮,“唔……”

陈谦梵带了冰块回来,很小的两块,贴在她?的眼睛上,来回滚了两圈。

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替她?冰敷,随后问:“凉吗?”

“一点点。”

室内开了空调,挺暖和的,她?并不觉得冷。

陈谦梵:“稍微敷一下。”

温雪盈乖乖点头:“嗯。”

陈谦梵把没有化完的冰块扔了,又替她?擦眼睛上的水液,低低地问:“明天?有没有时间?”

温雪盈点头:“有。”

陈谦梵问:“和我去一趟北京,愿意吗?”

她?继续点头,表示坚定:“愿意的。”

他说什么她?就应什么,傻了一样。

陈谦梵看着她?,嘴角弯起一个不太有力的弧度。他看起来面?色有一些?苍白,憔悴还算不上,但有些?微疲倦。

温雪盈穿毛衣,他就看着她?穿。

她?的眼睛有点累,昨天?哭多?了,也可能是困的,总之懒得睁开,衣服的正反也不分,低一边的领子被穿到后面?,毫无知觉。

陈谦梵握着她?的手腕,打断她?的动?作:“还是我来吧。”

她?现在迷迷糊糊的样子看起来不超过?五岁。

温雪盈也不推辞,松了手,等他帮自己穿衣服。

穿好?衣服,还有裤子。

雪后的气温降得很快,他做主,给她?添了一条线裤。

温雪盈抗拒地蹬开,被他握紧脚踝。

陈谦梵看她?一眼,手劲没松,眼神隐隐压迫。

感觉有点熟悉。

像无数次发力前的动?作,恰到好?处的掌控感,让她?条件反射地瑟缩。

温雪盈弱弱:“不想穿,腿都变粗了……”

他斩钉截铁:“不会。”

抗拒不了“权威”,温雪盈里三?层外三?层地下了床。

虽然有人伺候着穿衣服,温雪盈终究不太好?意思让陈谦梵帮她?刷牙的。

刷完牙,她?把保湿霜塞到他的手里。

陈谦梵会意,用?指端蘸取一点,在手心慢条斯理地匀开。

他的动?作很轻,将她?巴掌大的一张小脸托着,揉来搓去,掌心递了体温,很快,温雪盈的脸颊就变得热乎乎。

“陈谦梵,”温雪盈眯眼笑着,在他悉心的照料之下恢复了活力,点着他说,“下辈子你当我爸!”

擦完了脸又擦手,陈谦梵动?作耐心,语气却很严肃,对她?严正声明:“你可以喊我爸爸,但我只能做你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