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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彼此互视……

透过目光交汇,像是在感慨,这位“靠关系上位”的国舅爷,何时有这般“点石成金”的能耐了?

要知道,筑新城不是修缮城池,所需的开销是一个庞大的数字,动辄几十万金……这对任何一个诸侯,都不是说说而已。

也正是因此,此前糜芳屡屡躲着关羽,三缄其口,但关羽却丝毫不介意。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道理,都谁知道。

钱的事儿,强迫不来。

可现在……

“子方,你莫要激动,慢慢说,慢慢说……”关羽示意糜芳坐下。

于是,三人分坐在竹席。

“我详细算过了……”糜芳迫不及待的张口:“长沙郡与江陵城筑造新城,共计需要四十五万金,府库中钱粮折合下来也不过三十万金!”

“关公此次北伐,保守估算也得消耗十五万金的粮食,所剩十五万金也粮草只够明年秋收前将士们的开销,还得防范明年万一是个灾年,故而……这筑城的话,节流是不行了,只能开源。”

糜芳说的……像模像样!

关羽一时间还有几分佩服这个靠“关系”上位的江陵太守。

马良则连忙开口道:“倒是不知道,子方的这笔钱是从何处凑来?这可解了关公的燃眉之急了!”

听到这儿,关羽取过茶盏,缓缓饮了一口,打算好好听糜芳是如何“点石成金”的故事。

却见糜芳颇为激动,他豁然起身,当即讲述了起来。

“原本,我也是苦于无门……可琢磨着,关公北伐的粮食不能断,将士们的俸禄不能少,筑新城的钱又颇为庞大?那钱从何来?正直我愁眉不展之时,有一人寻到了我,他告诉我……他愿意拿出四十五万钱顶囊相助……我这一听,可不就高兴坏了嘛!”

茶水还在关羽的口中,关羽微微侧目,心里嘀咕着。

——『这是谁呀?』

——『如此慷慨解囊,得给他建一座功德碑!』

一时间,关羽还满是期待。

马良则连忙问:“子方就别卖关子了,究竟是何人呢?”

“此人不是外人。”糜芳直接道:“就是云长的四子云旗啊……整个江陵城,除他之外,还有谁能拿出这么多钱?”

呃……

此言一出,马良感觉喉咙一紧。

关羽却是“噗”的一声,宛若鲸豚喷水一般,口中的茶一股脑的喷了出来。

连带着“咳咳咳……咳咳咳……”关羽咳声不止。

他一边拍着胸脯,一边心头暗道:

——『就知道,是这小子!』

天真了……关羽发现他怎么就天真了呢?

他方才究竟在期待着什么?

如今这一屋子的狼狈样,关羽甚至想到,倘若关麟在这儿,他一定会说——“在金子这个问题上,我不是针对某个人,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关羽发现,他已经能联想出云旗这小子的行为轨迹了。

“——咳咳……”

关羽的咳声还在。

“云长……咱不至于啊……”糜芳连忙去帮着拍关羽的后背,“知道是你儿子,看把你高兴的!不至于,咱不至于!”

——『高兴么?』

关羽心头就“呵呵”了!

——『这小子从来不干赔本的买卖?他会这么好心?鬼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咳咳……

最后咳出一声,关羽又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方才道:“子方,你就说吧,这小子有什么要求?”

嘿……

糜芳略微有些惊讶,云长怎么就猜出来,云旗那边有要求了?

——『这就是知子莫若父么?』

糜芳这边心里嘀咕着。

可对于关羽而言,究竟是不是知子莫若父,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糜芳岂会知晓……他关羽在这儿子身上,受到过的“毒打”?这是多么痛的领悟!

“说吧,正好季常也在,把他的要求全都说出来。”

关羽再度吟道。

糜芳顿了一下,略微组织了一番语言,这才张口,“其实,云旗公子也没有提太多无理的要求,无外乎就是,钱他出,城我与云长来造,然后……建成之日,城中七成的宅子、商铺、生意……哪怕是一棵树、一根草,悉数都归于云旗。”

啊……

这话一出,关羽都惊了。

马良也惊了。

两人不约而同的心头就吟出一句。

——『这还不算无理的要求么?』

——你糜芳是不是对‘无理要求’有什么误解?

糜芳的话还在继续,“除此之外……”

——『还有除此之外?』

关羽都惊了,他无法想象,糜芳是怎么跟这个儿子谈的,有这么谈的么?

“除此之外……云旗公子那性子,云长也知道,空口无凭嘛,所以他要求双方要签订契约,盖上我那江陵太守的印绶,云长那襄阳太守、汉寿亭侯、荡寇将军的印绶,且抄录三份,分别快马送至刘皇叔,孔明,还有翼德那儿!再在整个荆州于以公告三日,到时候,钱就如数送来了!”

这……

关羽与马良还是不可思议。

这一连串的要求,不夸张的说,够霸道的呀!

可偏偏……糜芳竟然……竟然全同意了?

还兴高采烈、迫不及待……

不对……

关羽回过味儿来了,他怎么感觉糜芳跟那臭小子是穿一条裤子的呀!

什么时候,他俩这么亲了?

果然……糜芳还在劝。

“云长啊,我仔细算了算,云旗公子要七成,那不还有三成归云长嘛,如此……兵营就有了,城墙上的城防、哨塔也有了,还能给云长你建一个将军府。”

“退一步说,这七成的地虽归云旗,却也并非不让咱们走动嘛!该驻军你照样驻军,你们是亲父子,万一需要了,用他几处宅子,他又岂会不答应?”

莫名的。

糜芳这连珠炮般的话,竟让关羽有种无法反驳的感觉。

话说回来,他……能怎么反驳?

如今,反驳就等于新城的事儿没谱了!

似乎是看出了关羽的为难,糜芳的话愈发的情真意切。

“云长啊,你也得体恤体恤我呀……你北伐要钱,制造军械要钱,给将士们发放俸禄要钱,官府的维系要钱……江陵城一天需要花钱的地方那可多了去了。”

“云长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若……若不答应云旗,这……这新城不就是胎死腹中了么?你就是把我杀了,我也给你变不出这么多钱哪!”

几乎是声泪俱下。

糜芳是要以情动人!

马良算是琢磨出一些味道来了,得了……如今的这位江陵太守叛变了,他已经是云旗公子那边的人了。

想到这儿,马良深深凝望了一眼关羽,无奈的摇头,感慨道:

——『云旗还真是无孔不入啊……再这样下去,要不了一年,关公在与云旗争执,怕在这江陵城,就要变成孤家寡人咯。』

心念于此,马良见关羽一张脸憋的通红,事关云旗的事儿,他是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整一个为难。

马良索性道:“子方说的不错,整个荆州处处都需要钱,需要粮食,子方这太守做的也并不轻松,既云旗有意为父分担,那关公啊,不妨……咱们召云旗公子来一趟,当面聊聊……这新城必须得建,可各分多少,还是可以谈一谈的嘛!”

“——怕是谈不了咯!”不等关羽回话,糜芳当先开口。

在他看来,当然不能谈了……

他糜芳可是享受着关麟那封土地收益的三成!

这要再让出去一些,那糜芳岂不是血亏了?

糜芳最受不了的就是钱,明明已经揣在怀里,藏在兜里,却被别人给生生拽了出去。

——没错,说的就是你,混蛋孙仲谋!

——不能够!

当即,糜芳就道:“季常啊,不是我说你,咱们不能光为自己想,这样就太自私了,做人要厚道啊!”

“你想想人家云旗一次性拿出这么多金子,也不容易啊,整个江陵城,还有这么慷慨解囊的公子么?再说了,他的金子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吧?你说说是不是?是不是?”

——天上掉下来的?

呵呵……

听到这儿关羽就“呵呵”了。

——『这臭小子的钱,比从天上掉下来的还容易啊!』

想到这儿,关羽终于开口了。“这筑新城之事,绝非小事,更非易事,云旗有此心,关某甚慰,还是传云旗吧……让他把话当面说清楚。”

嘴上这么说。

关羽心里琢磨的是。

——『许你小子报价,还不许你老子还个价么?』

哪曾想……关羽要传关麟,周仓当即就提醒道:“关公怕是忘了,云旗公子已经出城了,说是去长沙救人!”

是啊……

周仓一提醒,关羽才回忆起来,方才训话时,关麟的确说过。

点一百部曲,往长沙去。

没错,是救人?

可这小子救什么人?谁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让这小子登门去救?

“关公……”周仓像是又想起了什么,连忙禀报道:“方才末将碰见三将军,他也急冲冲的出门去了,说是云旗公子唤他一道往长沙救人!”

噢……

提到张飞,关羽一下子就明白了。

三弟张飞的确向他提到过,大哥特地嘱咐,让他来荆州遍寻名医,救那蜀中的法孝直。

按照这个去推想……

——『长沙,救人。』

——『那一定就是张仲景了。』

张仲景在荆州还是十分有名望的,因为《伤寒杂病论》的问世,究是关羽也十分佩服这位百姓们口中的——“医圣”!

不过,今年时,关羽曾听人提起过,张仲景患了更严重的伤寒,一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