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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到了侦探社。

他回去的时候,其他人都还在侦探社里,唯独太宰治不见了踪影——既然太宰治能猜到他想干什么,大概也是提前离开,打算避开港口黑手党等下可能会造访的人吧。

说是造访并不是好听的说法,来人的确没有强烈地敌意,神色平和的就像是来访的委托人。

中原中也是敲响武装侦探社的门,大大方方地走进来的。但因为是他,除了初鹿野来夏之外的所有人都身体紧绷起来,好像下一秒就能够暴起开战。

港黑“重力使”的名头,他们大都听过,知道这是一个无比强大的异能力者,所以此时全都不敢掉以轻心。

唯独初鹿野来夏神情放松,甚至还笑着和中原中也打了个招呼:“是首领让你来的吗?”

他的用词很熟稔,好像认识中原中也已久,让其他社员都露出了或多或少的惊讶表情来。

“是,”中原中也顿了顿,费解地看着初鹿野来夏,“你知道?”

“我猜的。”初鹿野来夏换了个姿势坐在座椅上,单手撑着下巴笑起来。

他是背着光的,金子般耀眼的阳光为少年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翠绿色凝聚的眼底也好像撒了金箔。

中原中也先是有点迷惘,随后完整地复述了森鸥外的诉求:“首领请你去港口黑手党做客。”

“这怎么可能?”国木田独步立刻站了起来,拔高的音调很好的表示了他的反对态度,“这绝对是陷阱,你不会上当吧?!”

最后那一句是对初鹿野来夏说的。

“安心安心。”初鹿野来夏站起身来,抬手拍了拍国木田独步的肩,随后小声对他说道,“我有分寸,港黑的首领不敢动我的,放心吧。”

“可是——”国木田独步还想说些什么,最终在和初鹿野来夏的对视之中缓缓收了声。

“我至今为止,可没有做过没有把握的事情。”他静静地说,“请相信我吧,国木田君,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不知为何,初鹿野来夏总能给国木田独步一种比谁都靠谱的感觉。仔细想想,他确实没有做过任何没有把握的事情……并且个性固执,不是会轻易动摇自己决定的人。

国木田独步最后只能硬邦邦地回答:“……给我平安回来。”

“好。”在跟随中原中也走出门外时,他微笑着带上了门,像是清晨里的一束温柔日光,“那么,我出门了。”

初鹿野来夏一路都很安静,跟在中原中也的身后时就像是无辜被找了麻烦的纯情高中生,一脸的不谙世事和纯情。

跟着中原中也坐进等在侦探社楼下的车里时,中原中也才开口问初鹿野来夏。

“你好像早就知道了?”在私下里面对初鹿野来夏时,中原中也就收敛了姿态,神情也变得放松了一些,“关于首领会派人来找你这件事。”

“因为……我通过一些渠道,给你的首领大人递了话,”初鹿野来夏坦然道,“所以我才猜,港黑的首领大人或许会想要当面和我谈一谈。”

“原来是这样。”中原中也点了点头,他没有多问所谓的“渠道”是什么,想来也是初鹿野来夏用来保命的东西,他有分寸,不会在这方面问东问西。

车里的冷气开的很足,初鹿野来夏天生体寒,此时不免觉得有些冷,唇色也显得有些苍白。

中原中也并不是空有武力没有脑子的笨蛋,他立刻就注意到了初鹿野来夏变白的脸色,示意司机将车内的温度调高。

“……谢谢你,中也。”初鹿野来夏感受到回暖的指尖,随后轻声说。

车内的空间狭小,即使初鹿野来夏说好的声音很低,也能被身边的中原中也清晰地捕捉到。

“谢我?”中原中也有些意外,“如果是空调这件事的话……”没有必要。

“不,才不是这件事情。”初鹿野来夏笑起来,微微侧过了脸看向他,“其实中也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来抓我吧?”

中原中也一时词穷,过了一会儿才别扭地应了一声:“啊。”

中原中也不擅长直白地表示自己的善意,但总能从很多微末的地方体会到来自他的善意。

“这就是中也温柔的地方啊。”初鹿野来夏的眼睛里弥漫着笑意,中原中也来不及为这句话进行反驳,语句就戛然而止。

在初鹿野来夏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后,车辆缓缓停了下来。

他们到达了目的地——港口黑手党的总部大楼。

由于是中原中也领着人进去的,所以一路上没有任何人拦着初鹿野来夏。

中原中也走在初鹿野来夏的身前替他引路,其实这完全是多此一举。不需要任何人引路,就算蒙着眼睛,初鹿野来夏都能准确无误地走到首领办公室里去。

等中原中也站在门外向森鸥外报告时,走进去的只有初鹿野来夏一个人——这是森鸥外的要求。

室内很明亮,阳光透过一整排的落地窗盈满整个室内,让这座属于充满血腥与暴力的港口黑手党守备最森严的房间里显得温暖又明媚。

通常来说,在面对想要震慑的下属——比如两年前的会面织田作之助时,出于黑暗的环境会带给人压力的原因,森鸥外通常都会让窗帘合上,这样室内就显得黑暗又阴沉。

但在面对初鹿野来夏时,森鸥外没用那一套。

这招对初鹿野来夏来说大概没什么用,既然是多此一举,那么就干脆不用好了。

“请坐,”森鸥外抬起眼睛来,微笑着抬了抬手,示意初鹿野来夏坐在准备好的座椅上,“初鹿野君。”

初鹿野来夏循声看向森鸥外,在看清这位神秘的港口黑手党首领的长相时,他的视线一瞬间形成了凝滞,觉得全身的血液好像都被冻住了一般,寒意顺着指尖蹿了上来。

他的记忆力很好,从两岁起发生的事情他全都记得一清二楚,最灰暗的那几年更是将每一帧都记得清清楚楚,记忆清晰到完全能在脑子里播放一场高清1080p的家庭伦理连续剧。

森鸥外的这张脸,初鹿野来夏自然是记得的——只不过在他记忆里的,是一张明显要年轻很多的脸。

那是十四年前的森鸥外。

初鹿野来夏还能回忆起那一天。

刺眼的灯光、讨厌消毒水的气味,身下冰冷的触感和渐渐被麻痹的身体,而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麻木地一动不动,看着站在门外形容枯槁的母亲,然后感受着渐渐失去的对身体的控制权……任人宰割。

那年他六岁。在他至亲的母亲看来,他大概就是一株人形的摇钱树,而不是她的儿子、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一天的记忆实在难以磨灭,所以一直到今天,初鹿野来夏都无法消去对医院、诊所这种类似环境的厌恶感。

而那天在场的人里,就有年轻了很多的森鸥外。

当时的初鹿野来夏不知道森鸥外姓甚名谁,也没有试图查过他,所以他根本不知道当时那个年轻人就是森鸥外。

而到了这个世界,港口黑手党的首领的照片也是不可能被随意泄露的,初鹿野来夏也没有要求太宰治给他看过照片,或者说太宰治根本不会给森鸥外拍照而且还保存下来,所以他一直不知道森鸥外到底长什么样。

直到今天,他才第一次见到了森鸥外,却惊愕地发现这个人跟他早有交集。

那么问题来了,初鹿野来夏很确信自己六岁时的世界还没有变样,所以他怎么可能会在六岁时遇到森鸥外?在他的世界里,日本文坛还没有崩塌,所有文豪都老老实实地待在国文课本里扮演着各种考题上的角色,没道理会冒出一个“有异能力的森鸥外”。

这种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了。

怎么会这样?如果……如果他真的在六岁时就已经遇见了另一个世界的森鸥外的话,那么为什么他穿越的时间却是在九年后?

他内心里惊疑不定,表面却没有流露出任何端倪来,保持着无比自然的姿态,顺其自然地依言走到座椅前做了下来,好像他根本不记得森鸥外这号人了。

森鸥外好整以暇地看着初鹿野来夏,开场白就让初鹿野来夏心中竖起了刺来,“好久不见了,初鹿野君。”

他不动声色,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来:“好久不见?可我根本不记得曾经在哪里见过您,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大人。”

“那时的初鹿野君还很小,不记得我是很正常的事情。”森鸥外脸上的笑意加深。

以陈年旧事作为开场白,对于初鹿野来夏来说也许是一次不错的攻击。

“您记错了吧。”初鹿野来夏哂笑,“我可从未见过你这样的大人物。”

“如果我没认错人的话,初鹿野君的腰侧应该有一道疤痕吧?”森鸥外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测,在这方面步步紧逼了起来——如果确实乳他想的那样,这大概会成为初鹿野来夏的“弱点”。

夏日的衣物很单薄,初鹿野来夏没有避讳,抬手掀起了单薄织物的下摆。

少年裸露出来的肌肤白皙光洁,没有任何丑陋的疤痕留下,如同上好的瓷器一般无瑕,更别说是疤痕的痕迹了。

“真抱歉,你一定是认错人了。”初鹿野来夏慢慢地说道,“我的身上可没有任何疤痕。”

“噢?是吗。”森鸥外意味深长,微微眯起了眼睛,“那可真是遗憾。”

他随即转了话头,好像刚才什么咄咄逼人的话题都没有提起似的。

“那么接下来,让我们进入正题吧,初鹿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