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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思绪回笼,她?能感到?耳尾到?侧脸有点发热,一脸复杂地往外看去,没看到?熟悉的身影,刚想叹口气,就听到?一道清凌凌女音:“郡主可起了?臣来请罪。”

是昔咏。

宣榕便道:“刚醒,进?。”

昔咏一身常服走了进?来,赤红短打,长靴束腰,很干净利落的武将装束,步伐稳当,小?麦色的肌肤也?没有外伤,只不过休息整顿了几天,竟然看不出受过一次炸。

见宣榕惊异,昔咏哈哈笑道:“郡主是不是也?觉得?臣当真皮糙肉厚,明明首当其冲,反而比您更早下地?”

宣榕摇头:“真若不适,不要强撑,否则副将是做什么用的?”

“无事,正值壮年,睡上几觉就缓过来了。”昔咏端来木椅,大大咧咧地坐在床边,刚想扶着宣榕起来。

宣榕却摇了摇头:“我躺会。虚礼不用,还有什么话要说的么?”

昔咏道:“还真有。有一好消息,一坏消息,郡主想先听哪个?”

宣榕没想到?昔咏还给她?来这一套,失笑:“好消息。”

“韩玉溪肯说真话了,透了不少西?凉已有的军政设施进?度。”

宣榕若有所思:“他?知道裘安死了?”

“正是。想必心知逃脱无望,才口吐真言。不过我没全?信,这糟老头子?浑身都是心眼,等之后再用您说的法子?诈诈他?,以防万一。”

宣榕又问:“那坏消息呢?”

昔咏便道:“收到?线报,西?凉正在集结十五万兵力,要围攻西?南防线。郡主,您得?返程回京了,此地不宜久留。虽说安定城里绝对安全?,但?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万一出了事,臣等没人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宣榕微挑眼皮:“那边谁主帅?”

“据说是……卫修。”昔咏顿了顿。

宣榕温声调侃她?:“那岂不是老对手,十年前昔大人能胜他?,现在肯定也?不在话下。我又有什么好紧张的?”

昔咏有些惆怅道:“……您别开我玩笑了。臣真的……不是很想对上卫修。十年前第一次交锋,这人就像一条又毒又阴的蛇,当时我还纳闷,这西?凉储君怎么这般娇气,监军还得?设车帐、圈帷幕、戴朱钗宝饰,单骑入敌营的时候,本来想拔了他?头钗挑衅一下,没想到?摸到?他?脸,摸了我一手脂粉,有点易容的材料黏腻感,当时还没意识到?不对劲,觉得?他?只是女孩子?臭美。没想到?他?以为我看出他?身份有异,就此记恨上我,那年每逢我领命出战,他?必在指挥,像幽灵一样躲在飘飘帷帐里,愁的我那阵子?瘦了十来斤。”

因为病中,宣榕的嗓音难得?有点懒散,尾音拖得?很长:“赵将军探花帷帐中的传闻就是这么来的?”

卫修是西?凉女帝第一个孩子?,此后十余年女帝都没有孩子?,便封他?为德安公主,指望他?继承帝位,不至于?大权旁落。

而西?凉崇尚朱瑾花,储君的佩饰和用度都会以此制成。

在不明其身份的人看来,卫修就是那朵花。

但?昔咏却满脸无奈:“霸王花……我手指头差点没被他?用簪刀砍掉。”

宣榕慢吞吞道:“他?怕不是认出你了。”

昔咏一脸狐疑:“认出我……什么?”

宣榕猛然回神,病中脑子?不大好使?,她?差点没反应过来,昔咏女装跌落悬崖被卫修救起之事——她?是偷听来的!

昔大人并不知道。

于?是,她?缓缓道:“他?不有乔装打扮的经验嘛,认出你也?是假作?扮相?,觉得?有趣,想看看一个与自己命运相?仿的人,在异国是如何自处的。”

好在昔咏没察觉不对,纳闷道:“哪里有趣了?”

宣榕道:“‘女子?’只是一种身份,对镜相?照,这难道不有趣吗?”

昔咏冷笑一声:“得?了吧,这人不好缠,在齐七年,安安分?分?到?好像没有这么一个人,存在感低得?吓人,回国之后,又肆无忌惮地抄了百来个重?臣的家,高?调得?不像话——郡主,您知道的,我打仗是靠直觉以及这么多年经验,不喜欢和太聪明的人较劲,会有种力没处使?的感觉。”

宣榕微微蹙眉:“我来安定,是临时起意。那这样的话,裘安很可能本是为你准备的。卫修定想杀你,你小?心着点。遇事别冲动,多和麾下人商量,昔大

人勇猛无敌,但?阴谋诡计不是‘勇’就能破的。”

昔咏哼了一声:“有本事真刀实枪对阵来干。先不提他?了,郡主……”

她?犹豫片刻,方才小?心翼翼道:“听说这几天你没叫别人,都让那位守着?若是他?撒谎,臣立刻去毙了他?。”

宣榕:“……”

耶律尧怕是算准了她?不会点破这是假传圣旨。

于?是,只好含糊道:“迷迷糊糊的,记不清了。”

昔咏摸了摸下巴,一脸过来人的审慎盯着她?:“他?还说他?是你府上人,郡主,微臣怎么没接到?望都传来的喜讯?”

“……这句应是他?胡诌的。”

昔咏惊悚:“什么叫应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还是说郡主,您并不在意是不是啊?!”

这绕口令一般的话让宣榕脑壳疼。

她?满脸官司地想起昨晚的事还没算账,摆摆手,气若游丝:“也?不是,他?这不还失忆么……”

昔咏沉默片刻,来了一句:“臣怎么没看出您还有当昏君的潜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