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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出事端,确实诡异。

加上眼前这人……

宣珏神色很淡,对白棠道:“把人押着,等醒了问问吧。”

*

谢重姒这两天作息有点乱,醒来时,能察觉眼前光亮又明媚了些许。

但她不大清楚是眼睛好转,还是恰逢正午。

有婢女进来,按着吩咐,在她掌心解释,说还是清早,照顾她的人有事,今日晚些时候回来。

谢重姒差不多能视物了,迷迷糊糊看到挽髻低头的江南女子,笑道:“那这早些时候,就麻烦姐姐啦。”

婢女掩唇轻笑:“哪里的话。姑娘可要吃些什么?有想玩的东西吗?”

刚问完,才反应过来,这位姑娘耳目不明。懊恼地一拍脑袋,赶紧在谢重姒掌心写字。

谢重姒竟能隐约听到她说的,连猜带蒙,不等她写完,就道:“还是清粥小食吧。有棋盘的话,带一副过来。”

“好。”婢女点头,正准备离去。

谢重姒忽然叫住了她,拿起手边的玉佩,问道:“这佩饰,是你们谁掉的吗?”

从触感来看,材质不错,长耳短尾,应该是只小兔子。

清早醒来时,在她枕边,和那金桔并排放着。

婢女捧起端详,线条细腻柔软,那是只软萌的白兔,惟妙惟肖。背部刻了株娇艳盛开的牡丹,落款“尔玉”。

婢女想了想,写道:“不是奴的。一会帮您问问,若都不是,就该是谁买给您的。”

过了会,婢女端着吃食回来,给谢重姒布好,回道:“都不是。可需要帮您寻个挂绳坠着?”

谢重姒很喜欢这个小佩饰,白玉兔子让她想到了小黑,点了点头,任由婢女用丝带垂挂后,替她坠在腰间,然后道:“好看嘛?”

婢女捂嘴笑着:“好看好看。”然后端起托盘离去。

她可算知道那位公子为何这么痴迷了,这么娇俏可爱的姑娘,谁都想捧在手心里。

整整一天,谢重姒都在屋里没出去。

在棋盘前,布着棋子,实则分不清黑白,只能同时在心里下起盲棋。

等到傍晚,黑白终分。

她坐在窗前,敏锐感受到,眼前愈发明晰清澈。细碎声响也逐渐传入耳中。

眨了眨眼,终于分清了火光和倒影,便踩着木屐,摸索着走到院里。

长日渐落,群星闪烁。长阳山庄静谧安宁,只余涓涓流水声。

她听到了。坐在池边,感受着秋风和石砖上的落叶。温泉池水滚烫,这一次,雾气的仿若白纱,覆在她面上,一层又一层。

谢重姒自言自语:“差不多要好了。”

忽然,背后婢女在喊她:“姑娘,别到处乱跑!没点灯,院里黑!”

谢重姒有意开玩笑,扯开嗓子道:“啊——你说什么——我完全听不到!”

她笑嘻嘻的,反正也不怕跌入热水里,摸索着站起身,就要往这边走。

可惜视力实在没恢复正常,黑灯瞎火,一块石子把她绊了个正着,水花四溅,来了场撒谎的现世报。

“哎姑娘!!!”婢女急了,乱作一团。

与此同时,长阳山庄前,宣珏径直下马入内。

江州司慢他一步,去铁匠店买点铜铁和润滑。没和宣珏一块。

宣珏独自走入,管事上来迎他,他眉眼依旧平和温润,轻声问道:“她睡了吗?”

“姑娘今儿一天都未出去。”管事道,“在屋里头呢。睡没睡不清楚。”

宣珏向西侧走去:“我去看看。”

沿着木廊向里屋走去,还未靠近,就听到嘈杂的呼叫声。他脚步一顿,接着快步向前,拉门入内,没见着屋里有人,都围在院里,登时眉心一跳。

他再没能维系那端持矜雅了。

宣珏费劲全部力气,才勉强没跟着下去捞人添乱,恍惚间来到前世揽月池前,她被万开骏逼得跳入池中时,他当时压抑不住的惶恐怆然。

旁边的婢女也惶恐不安,生怕宣珏发怒,但好在这位神色虽冷,没骂没呵斥他们,只明显压了火气,替姑娘换完衣服后,就让他们退下。

谢重姒解开了发髻,正在擦拭,有人从后接过长巾。

以为是婢女,任由来人帮她。

宣珏沉默地低头,看她精致如画的侧脸,和隐没在衣领里的修长脖颈。有几缕发黏在白皙的肌肤上,他一言不发地伸手抚开。

他的手都是抖的,千真万确觉得自己要疯。

这小业障却毫不在意地甩了甩湿漉漉的发,安慰般道:“无事啦,水不冷。换身衣服就可以了。没那么娇气。”

见身后没吭声,谢重姒“咦”了声,道:“你说话了吗?还是写字吧,听不大清。”

房间点了灯,她隐约能看到光亮闪烁。

两道人影打在纸糊的横纹拉门上,交织缠绕。

忽然,谢重姒瞳孔微缩。

背后有人说了句话,声音隔着云端传来,熟悉陌生,遥远得仿若前世今生。

他在说:“……重重,我不能再失去你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