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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策道这才看到,宣珏右手掌心除却圣旨,还有一枚官印。

安安静静地和明黄卷轴一道摆着。

谢策道:“……”

辞个屁!

从户部银财调动,到齐岳那事牵线搭桥,一堆事等着呢。

辞官了他上哪找人顶包去?!

谢策道:“起来。”

宣珏不动如山,重复道:“请陛下成全。”

“赐婚圣旨她不是都给你了吗!”谢策道喝了声,没好气地道,“还求个什么?!”

猜测成真的陛下还没转过弯来,好悬缓了缓,尽可能慈蔼了声音道:“收着。改日让通天监挑个黄道吉日,把婚事办了。重重既然肯把圣旨给你,肯定有她考虑思量,朕信她的判断。也甭提什么辞不辞官了,户部现在哪里脱得开人?吉帆又是个不大管事儿的。你随便撂担子走了,谁来挑啊?”

宣珏没料到这么顺利,准备了满腹说辞无用武之地,他顿了顿,方才俯首拜谢:“臣谢主隆恩。”

宣珏起身,正准备告辞离去,忽然谢策道叫住他:“宣珏。”

宣珏停住脚步,垂眸俯首,恭谦地问:“陛下还有何事?”

谢策道语气平静:“心思深沉不是坏事,对敌上佳,行政稳妥。但城府太深,待人多少缺了一两分真情实意的火候。朕不管你是否是算计来这道圣旨,但今后,收起你的七窍玲珑心。否则莫怪朕不客气。”

自己女儿自己门清,直来直去得很,不是那种心思细腻的。

可别一头栽进去,反倒是被人耍得团团转。

宣珏斯斯文文地回道:“不敢。”

他轻轻抬眸,毫无惧意地和谢策道回视,旋即笑道:“得尚公主,实乃三生有幸,必以诚待之。陛下万可放心。”

这次轮到谢策道愣了愣。

宣珏入朝几年来,谢策道也摸清他脾性——说话做事都留三分,比如齐家采购之事,早了半年准备,他说的还都是“应该”、“或许”快有好消息。

还真没听他笃定不疑地说过“万可”“实乃”。

谢策道终是有几分触动,叹了口气道:“行了,没必要这么如临大敌。重重喜欢,朕不会多说什么的。忙去吧。”

宣珏透过面前的九五之尊,仿佛再次看到前世,同样因着女儿求恕,明知他是祸患却仍旧留了他一命的谢策道,垂眸恭敬地应道:“是。”

谢策道雷厉风行,当天下午就让蒋明去算好日子——掐来算去,挑拣了十几个时辰,今年五六个,明年七八个,离得最近的是今秋八月廿九。

记录两人八字庚帖的黄道吉日,被送去由着谢重姒挑拣。

还未挑拣出个合适的,昔日探花郎要尚公主的消息,倒是风一般席卷过朝野。

百官和百信都津津乐道,众说纷纭,编着传着越来越离谱,连公主大战受伤喋血,宣大人策马来救人入怀,公主便芳心暗许这种话本一般的流传都风靡了一时。

大伙意见唯一统一的是:嗯,果然不愧是探花,天生是世家最合适的联姻对象。这不皇家都看上了。

谢重姒听后好笑:“话本子看多了吧?哪里这么稀奇古怪的传闻?从城墙上吐着血摔下,摔的人还有没有命倒是其次,接的人不被压死也得手臂折了吧?”

宣珏咳了声,端杯掩过笑意。

那边,谢治没忍住笑哈哈出了声。

今日正月十五修沐,百官不在朝堂,太子正午召集门客犒劳慰问一番,谢重姒正好来串个门,顺便来要建立书斋文院的监管权。

等到门客走后,谢重姒被她皇兄叫下来吃了个午膳——宣珏也被叫着留下。

谢治比他父皇还要懵点,毕竟是和谢重姒一道长大,比父母更了解她性格。

不大懂宣珏这么个矜持雅致的世家公子,怎么瞧上了自家从小上房揭瓦的妹子。倒不是觉得自家妹妹不好,而是……这风格委实差个十万八千里。

一静一动,一素一浓。

不过现在,看两人坐在一起,倒是赏心悦目,莫名般配。

谢治笑够了,正色道:“行吧。要是你不喜欢听这种,我让人撤了。”

谢重姒:“……就知道是你搞的鬼。”

皇兄和三教九流来往颇多,那些戏折子戏本子,他搀和不少。民间的风吹草动,保准有他的影儿。

谢治“哎”了声,也有点没个正经:“不是给你们凑个祝福嘛。我让底下人自行发挥了,没一直盯。这样,下次的戏本我过目,说书评书的内容我也给修撰下,行了吧重宝儿。”

谢重姒:“…………”

皇兄绝对是故意当离玉面叫这个十几年前的小小名的。

许是见她难得吃瘪,宣珏有几分新鲜,眼里笑意浓了点,温声接过话:“太子是开始顺着这条线传话了么?”

“嗯。”谢治颔首,“之前不是有提到过,氏族势力太盛,官商军不分吗,你也提及过,可以拆分三方。孤觉得那条‘重农轻商’不错,在试水,要是效果好的话,再铺展下去。”

无非是某种程度抑制为官者行商,将官商完全分隔。

假以时日,甚至能做到入仕者不行商,坐贾者不为官——如此这般,氏族的势力再难兴起。

谢重姒撑着下巴听他们对话,末了,忽然轻声问道:“军令,阿九有提过,以杀止杀为下策,上策止兵戈,同样要军政分割——隔三差五调令军防,将领不能在同一处久待。”

“阿九”这个名字让室内安静半晌。

谢治那双丹凤眼沉了沉,旋即,他看了眼窗外暖阳,方才道:“她问我信不信因果报应。”

谢治还想再说,又想到宣珏还在,欲言又止地瞥了眼宣珏。

谢重姒摆摆手:“说罢皇兄,离玉又不是什么外人。”

谢治:“……”

他看这位准驸马也没拿自己当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