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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在公园?”黎凭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匆忙站起来,“你等会,我来接你。”

“不在,我和兜兜刚打车回来,已经在酒店楼下了。”

“你让司机直接开车到我公司楼下,我们一起去吃饭。”

赵单识左右看了眼,道:“我已经下车了,我推兜兜走过来吧。师兄,我们在你公司楼下集合?”

“行,五分钟后我们在楼下集合。”

黎凭挂上电话,将手头这份文件做好标记,收拾好后放在桌面上,跟他的秘书黄韶安说了声:“我先下班,有什么事我下午回来再做,下面送来的文件放我桌面上就行。”

黄韶安下意识地看了眼时间,才十一点半,他问:“黎总,您要下去健身?”

“不去,我去吃午饭。”黎凭说完挥挥手,迈入电梯直接按一层。

一到楼下,黎凭就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看见了玉树临风的赵单识,他迈着长腿,快步往外赶。

“黎凭。”身后有人喊。

黎凭往后看,只见一张威严的脸刚出电梯,后面还跟着一群人,其中包括他哥黎升。

外面的赵单识也听见了,转头往这边看过来,黑色的眸子里还带着笑意。

黎凭心里咯噔一下,深吸一口气,回头打招呼,“爸。”

黎遂纶对后面跟着的人道:“你们先去吃饭,我这边有点事要处理,就不跟你们一起去了。”

他身后那群高管们笑着点头,绕开他们父子,一眨眼功夫就走了个精光,惟剩黎升还跟在他身后,面露担忧地望向黎凭和公司外面的赵单识。

黎遂纶走上前,淡淡说:“一起吃个饭吧。”

黎凭压住心中的火气,“爸,我晚上在回家吃饭,中午我约了人。”

“约了谁,赵单识?”

“爸!”黎凭压不住声音,“你调查我?”

赵单识看他们这边起了冲突,担心地频频往里面看。

前台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脖子一缩,坐在里面不敢抬头。

现在正是午餐时间,公司里面人来人往,都远远绕开这片区域。

黎遂纶眼锋一扫,对黎升道:“你去请赵先生先回去。”

“回去什么,他不回去!”黎凭被他这股轻慢激得胸口血液沸腾,他勉强压低音量,“爸,那是我的朋友!我跟他一起。”

黎遂纶淡淡改口,“既然这样,阿升去请赵先生进来。”

黎升在旁边低声劝,“爸,在公司里讨论私事不太好,要不然我们晚上回去说吧?”

黎遂纶冷哼一声,“有什么不好?敢做还不敢当么?”

黎升无奈,只好出去,请赵单识进来。赵单识看他们已经吵起来了,心里着急,也顾不上什么,推着兜兜往里走。

黎遂纶对赵单识倒还礼貌,“赵先生。”

赵单识被他的气势压得心里惴惴,中规中矩地打招呼,“伯父中午好。”

“中午好,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上去说。”黎遂纶转头去乘电梯,后面三人跟着。

赵单识心里发沉,与黎凭对视。

黎遂纶的办公室是个大套间,外面办公室的秘书们只剩几个人,一见黎遂纶眼色,他的总助立即带着人出门,出去前还贴心地帮他们关好门。

“坐。”黎遂纶指了指沙发,对赵单识下令。

赵单识迟疑了一下,走过去坐了,黎凭紧挨着他,黎遂纶坐在对面。

黎升一见这情景,顿时头皮发麻,“爸。”

黎遂纶没理他,盯着赵单识问道:“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我们……”赵单识话还没有说完,黎凭在旁边抓着他的手,紧紧握住。

黎凭抢在他前面沉声道:“很久了,我们大学时就认识。”

黎遂纶锐利的眼眸打量着赵单识,像是要从他身上揭一层皮下来。他眼神如此不友好,黎家兄弟脸色。

黎凭侧着身子,微微拦住他的目光,“爸。”

黎遂纶也没理他,只对赵单识温声道:“赵先生,我认为你们并不合适,你觉得呢?你看,黎凭在公司已经是一把手,你现在处于无业……

“爸!等等。”黎凭站起来,冲上去想让他爸闭嘴,压低声音怒道:“你太不尊重人了!”

黎升赶紧抱住黎凭,无奈地喊了一声:“爸,您赶紧少说两句吧。”

“我说的是事实,不是么?”黎遂纶半点都没受影响,他撩起眼皮子打量赵单识,接着说下去,“黎凭恋爱都没怎么谈过,你非婚生的孩子已经满月。黎凭家庭美满,而你刚读完高中就被家里赶出来了。就算抛开现在不提,你们的成长环境,所接受的理念也完全不相容……”

赵单识没想到黎遂纶会说这些,他头脑一片空白,嘴唇发抖,手心里全是冷汗,耳朵里有嗡嗡的幻听声。

面前的黎遂纶还在说着,温和的面孔上,眼眸中封着一片坚冰。

在那一瞬间,他似乎又回到了高中刚毕业被家里发现是同性恋的时候,那时他还叫赵琢蕴。

混乱的家里,东西被摔到地上的砰砰声,母亲的尖叫,父亲的怒骂,兄长无力的劝解声,全在脑海里交杂。

老爸气得眼睛都红了,脖颈上青筋暴起,手直直指向门外,儒雅的脸一片狰狞,他一边推搡一边喊叫:“你他妈给老子滚!我没有你这种丢人现眼的儿子!滚出去啊!”

令人心惊胆战的声音在家里回荡,十八岁的赵单识站在他身前不肯挪步,声音发飘,“不,我不滚,我同性恋是天生的,我也不愿意。你把我生成这样——”

“我天生你麻痹!”老爸手“啪”一声盖在他脸上,蒲扇一样的大掌瞬间带来一片红痕,老爸的唾沫飞出来,“滚出去!别脏了我地界!”

那一瞬间,巴掌的声音通过空气媒介和固体媒介同时传入赵单识耳中,大得像打雷。

他被打得整个人失去平衡,歪倒在地上,他还没来得及站起来,他爸震怒之下伸出大掌,抓住他的衣领拖着他往门外丢。

脖子被勒住带来严重的窒息感,赵单识瞳孔缩小了,那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会死。

脖子上有温热的液体顺着流下来,赵单识护住脖子,用力挣扎着,问他爸:“我是同性恋就不是你儿子?!我还比不过你脸面重要?!爸?!!!”

老爸闷不吭声,把他拖出门外后以“砰一声”关门的巨响作为回答。

赵单识坐在院子里,浑身发冷。

屋里老爸开始高声骂老妈,怪他养出一个垃圾。

老妈一直哭着辩解不关她事,是赵单识生坏了,她养了两个儿子,只有一个儿子有问题。

十八岁的赵单识坐在院子里坐了一天一夜,第二天门打卡,出来的却是哥哥赵琢薪。

哥哥把他的身份证和一些材料给他,另外给他一张银行卡,告诉他学费和生活费都在里面,让他暂时先不要回家。

赵单识在他们那座小城等了整整一个暑假,也没能光明正大地见上父母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