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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系统想了想,“我还以为要筹谋部署好几年呢。”

祝青臣疑惑:“好几年?”

“小说里都是这样写的啊。”系统说,“皇帝一般要筹谋好几年,期间要为了振威将军的兵权,把他们家的儿子纳入后宫,虽然不喜欢他,但是不得不装出宠爱他的样子。”

“然后皇帝趁机夺回兵权,在某个夜黑风高的夜晚,把振威将军一家下狱。皇帝拉拢整个军营,日夜操练,在另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他们一起包围敬王府,控制敬王手下的同时,活捉敬王。”

“皇帝虽然得到了天下,但是却永远失去了振威将军儿子的爱。噢,我最爱的‘追妻火葬场’,这才是完美的权谋!”

祝青臣听着所谓的权谋,嘴角抽了抽。

“这是你自己编的吗?你知道整个军营和整个朝堂有多少人吗?”

“不知道。”

“也就几万个吧。这几万个里,但凡有一个走漏消息,这个密谋就成不了。”

“是吗?”系统恍然大悟。

祝青臣掰着手指头:“皇帝这回装病,除了我和他,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就连杨公公和太医都被排除在外,那些暗卫也是提前一刻钟才知晓今日要抓的是敬王,根本没有告密的机会,这叫做‘密谋’。”“动不动就几万个人参与密谋,不如找几个说书先生在大街上喊出来算了。”

系统哽住。

祝青臣道:“再说了,皇帝又不是小倌,怎么还要卖身给振威将军才能拿回兵权?振威将军的儿子又不傻,皇帝可以随便换,但是爹只有一个,他不帮着自己爹监视皇帝,反倒帮着皇帝干什么?”

“因为……”系统说不出话来,“‘火葬场’的事情,怎么能这么较真?都是因为爱嘛。”

祝青臣笑了笑:“命都没了还爱?敬王也是,裴宣都要审他了,他不赶紧求饶,对裴宣说他全都招了,求求裴宣不要对他用刑,还对着裴宣‘爱爱爱’的。”

系统震惊:“你好无情!渣渣臣,你一点都不懂爱!”

祝青臣撑着头,悠闲道:“胡说,我可懂‘爱’了。‘爱’是每次外出带回来的小零食和小玩具,而不是践踏、凌辱和盛气凌人。”

系统大声说:“‘帝王之爱’就是身不由己、进退两难的!你又没当过皇帝,你怎么知道?”

祝青臣比他更大声:“废话,我没当过皇帝,但是我见过皇帝啊!”

“我还活着的时候,李钺把私库钥匙给我保管,任我支取,这叫帝王之爱!”

“李钺把兵符给我,凤翔城一半禁军供我调遣,听我号令,这叫帝王之爱!”

“李钺许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不在凤翔城,以我为尊,这叫帝王之爱!”

“敬王对裴宣有什么?不爱的时候毁了他的前程,爱上了逼得他跳城楼,这叫什么‘帝王之爱’?这叫‘阎王之爱’吧?”

祝青臣皱眉:“要不是我认识李钺,就真被你们给骗了。李钺从来就没有身不由己过。”

祝青臣想了想,回过神来:“你真的很喜欢编一些莫名其妙的火葬场故事,裴宣这本《阴郁受》不会也是你编的吧?”

“那怎么可能?”系统连忙反驳,“我只是看过而已。”

祝青臣怀疑地看着它:“不相信。”

系统涨红了整个球:“我只是有一点点恋爱脑而已,快穿局有一个红色的系统,比我恋爱脑多了!”

祝青臣看看它:“你现在就是红色的。”

“不是我!”“知道了,我先睡了。”

“都说了不是我了!”系统暴躁地按下《安眠曲》的播放开关。

祝青臣裹着被子,翻了个身,闭上眼睛,不到二秒钟就没心没肺地睡着了。

他的睡姿不太好,整个人跟个要起飞的小鸟似的。

系统看着他的脸,忽然明白,为什么要找祝青臣做任务了。

只有在各种爱里泡着长大的人,才不会被“火葬场理论”牵着鼻子走。

与此同时,对面的养居殿里。

皇帝也准备睡了。

只是他的反派系统没有在旁边放《安眠曲》,反倒在大喊大叫。

“你在干什么?你把主角攻抓起来了啊!你还扎了他一刀!你还让主角受去审判主角攻!你疯了吗?”

皇帝挖了挖耳朵,假装听不见。

“我都跟你说了,你只是个反派角色,只需要混吃等死就行了,你现在把事情弄成这样,剧情全崩了!”

皇帝理直气壮:“不是你说的,反派就是给他们添堵?”

系统顿了一下:“我是让你按照剧情走,把裴宣发配边疆,给他添堵!”

“给敬王添堵也一样,他也是主角。”皇帝睨了它一眼,“所以反派只许给主角受添堵,不许给主角攻添堵?你双重标准,见不得敬王受委屈?”

“我没有,等以后敬王火葬场,就……”

皇帝冷笑一声,拿了个痰盂把它盖住,推到角落,翻身睡觉。

大反派都是无差别攻击的,包括系统。

*

另一边,裴宣与柳岸连夜将犯人送进大牢。

振威将军和敬王都受了伤,一个被砍了一刀,一个被砸了一下,今晚恐怕是审讯不了了,只能先让大夫过来看看,明日再审。

裴宣与柳岸便带着手下衙役去了敬王府。

王府中人见状不妙,收拾了东西想逃,结果才跑到偏门前,就发现门前都有人守着,院墙每隔一段,也有人守着。

他们根本逃不出去。

正门大开,差役们手执火把,将敬王府照得亮堂堂的。

裴宣与柳岸身穿官服,走进王府。

王府侍从都被聚集到院子里。

柳岸一抬手:“十人一班,分别带下去询问,问出消息的有赏。”

“是。”

差役们立即上前,把侍从给带走。

柳岸又道:“管事的留下,敬王的书房在哪里?”

王府管事连忙跑出来,给他们带路。

敬王府的书房很大,里边东西不少,裴宣还摸出一个暗格,里面装着许多账本和书信。

裴宣与柳岸今夜就留在书房里,将这些东西一一整理出来。

*

裴宣与柳岸初入官场,接手的第一个案子,就是这样的谋逆大案。

两个人不敢懈怠,连夜留在敬王府里查抄书信。

收获也不小,他们在敬王府里搜出了敬王与朝中官员往来的书信,以及部分官员,假借儿子之手,给敬王送礼的账本。

敬王时常外出游猎,也时常在府中开宴。

这些事情,就在游猎和宴会之中暗中进行。

夜里,差役来报。

“柳大人、裴大人,逆贼在牢中叫骂不休,非要让裴大人过去见他。”

烛光下,裴宣与柳岸正看书信。

柳岸淡淡道:“回去跟他说,还没轮到他,让他先等着。”

“是。”差役有些迟疑,“逆贼还说,他是裴大人的……的……”

柳岸道:“是什么?有话就说。”

差役显然难以启齿:“他说,他是裴大人的夫君,让裴大人一定要过去见他……”

差役话还没说完,柳岸便重重地把书信往案上一丢:“什么东西?他得了失心疯不成?把他的嘴堵上,省得他再胡言乱语!”

裴宣抬起头,按住柳岸的手:“师兄莫气。”他看向差役:“照柳大人说的去做,把他的嘴堵起来。”

“是。”

差役要退走,柳岸越想越恼怒,站起身来:“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裴宣便道:“天也晚了,师兄去牢里看过他,就直接回府歇息吧,不用再回来了。”

“嗯。”柳岸道,“你也早点休息。”

“好。”

柳岸挽起衣袖,松了松手腕,带着差役离开,看模样像是要去打人。待他走后,裴宣才低下头,继续看搜检出来的书信。

烛光晃动,裴宣撑着头,不知不觉,他的眼前开始发花,纸上的字轻轻晃动。

裴宣做了个梦。

他梦见了自己。

在梦里,他还是酒坊里的小公子,努力念书,期待着有朝一日,能够考取功名,让母亲不用再这么辛苦,可以享享清福。

他日夜苦读,终于过了秋试和春试,准备迎接殿试。

不过,梦中没有祝夫子。

没有祝夫子,便没有人帮他看文章,他也无法认识其他同窗。

他只能一个人埋头苦读,跟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无比忐忑地准备殿试。

殿试前几日,母亲想着他们家离得远,便拿出积攒许久的银钱,让他去城中客栈订个房间。

他小心翼翼地揣着银两,找了几家客栈。

却发现母亲辛苦攒下的钱,连一间柴房都订不起。

梦里的他太过自卑,唯唯诺诺地道着歉,低着头,退出客栈。

其实,裴宣看得清楚,客栈的小二或是老板,眼中都没有嘲笑他的意思,他们只是同他说了一件事情而已。

是他一直低着头,连别人的表情都没看清楚。

他离开客栈,低着头,又撞上了敬王。

敬王问了他原委,便对他说,王府中空房很多,如果他不嫌弃,可以过去住一个晚上。

他答应了。

敬王时常照顾他们家的生意,那时的他还很感激敬王,没有夫子提点,分辨不出“规矩做生意”与“刻意拉拢”之间的区别。

他只是想着,不要让母亲担心,不要耽误殿试时辰,现在承了敬王的情,往后再多谢他就好了。

那时他还满心满眼地想着,敬王真是个好人。

于是,在殿试前一天晚上,他搬进了敬王府。

那天晚上,他在房间里看书,准备看完这页就早点睡觉,养足精神。

他吹灭蜡烛,忽然,房间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了。

他还没来得及喊,就被一个浑身酒气的男人从身后抱住了。

梦中的他拼命挣扎,却因为在这一世,没有听夫子的话,勤加锻炼,很快就被男人按在了床上。

一夜屈辱。

梦里的他不知道,观梦的裴宣心里清清楚楚。就算没有蜡烛,看不清楚,他也知道,这个人就是敬王。

待他再次醒来,匆匆入宫,参加殿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