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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然刘邦今年只有十岁, 但他只是小,不是傻。

他也知道方才经历的那一幕,按理来说绝不可能发生, 但偏偏就是那么发生在他眼前了。

对仗森严的军队,行进时脚下浮荡起白云, 眼缝里幽冷的鬼火,一直通到月亮上的华贵车辇。

刘邦裹着被子打了一个冷颤。

他又想起被引着登上那座驾辇时的情景,白雾飘荡在脚下, 湿冷的雾气激得浑身寒毛都竖立起来, 四周鬼影幢幢,那一瞬间鬼使神差一般,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

心脏激烈地跳动, 刘邦紧紧的闭着嘴生怕下一刻心脏会从喉咙里蹦出来。

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抬头看那一眼,那一眼里他其实并没有看见什么稀奇的东西,而且或许是因为心脏跳动的太厉害了,当时他脑子里几乎是一片空白。

他看见了高有四五米的士卒,衣角有水墨勾勒过的痕迹, 看见高高扬起的黑色旌旗,但那些东西转眼就被忘掉了, 等到再回想起来,他只记得那个女孩子。

她看起来和寻常人没有分别, 这也不是刘邦第一次看见她的脸, 上一次她披着黑色的羽衣,兜帽蒙住上半张脸。

这一次她穿着笔挺的军装, 身披大氅, 青铜面具依然蒙住上半张脸,眼睛从面具之后看过来, 瞳孔中并没有燃烧着鬼神一样绿油油的火光。

在那种场景里她这一眼乃至她整个人都显得如此的平平无奇,不值得被记住。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刘邦不记得当时看见的任何东西,就像是褪色的竹简一样,那些鬼神一样的士卒和华贵的车辇都从他脑子里褪色消失了。

他唯独还记得的就是这个眼神。

她只是低下头看了刘邦一眼。

那一瞬间,就像是月光破开云雾,照在他脸上。

如此的皎洁、如此的绮丽。

刘邦还太小了,他今年只有十岁,在此之前从未走出过出生的沛县,也从来没见过能比拟如此情景的美好事物。

他只是用小孩子的思维,懵懵懂懂的想,那就像是一朵举世无双的花,只为他盛放。

——为什么她只看我?因为她在意我,她喜欢我。

他这样想着,思维继续无边无际的发散,之前的猜测全都是错误的,她不是秦王的姐妹更不是秦王的妻妾,她是月亮上的神仙。

秦王,刘邦听说过他的名字,那个叫嬴政的人把她从月亮上骗了下来,把她供奉在咸阳宫里。

刘邦猛然掀开被子坐起来。

系统吓了一跳,只听见刘邦自言自语说了一句,“但是她还是不喜欢秦王。”

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刘邦似乎也吓了一跳,圆滚滚的肚皮绷紧了,小心翼翼的望了望四周,确认没有人之后,微微松了一口气。

之后他就再也不肯出声了,紧紧攥着小拳头,在心里自言自语。

她喜欢的人是我。

她选中了我。

她邀请我登上她的车辇和她一起到月亮上去,是因为她……

刘邦的眼神渐渐涣散起来了,他情不自禁的笑起来,像是吃了蜜糖一样甜滋滋的,他心里已经确认无疑了。

月亮上的神仙不喜欢嬴政,不想待在嬴政身边,而是想要跟着他刘邦一起离开这里,离开嬴政身边。

系统迷茫的看着刘邦的表情像调色盘一样变来变去。

他没有读心术,读不懂刘邦此时心里所思所想,不然他真的会替林久感到愧疚。

刘邦虽然是个熊孩子,但是罪不至此,看给孩子都忽悠成什么样子了!

但系统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他只能继续茫然的看着刘邦像是顿悟了什么一样,整个人透着一股意气风发的潇洒劲儿,很快就挺着胖肚子裹着被子睡着了。

系统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茫然的认为能睡着就是好事吧,孩子年纪小还在长身体,多睡觉以后好长高……

跟刘邦比起来,张良的思虑要沉重很多。

虽然表面看起来并不像,但他的确是个道士,信奉天地之间有玄之又玄的大道运转。

但是入道这么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见到……这样玄之又玄的事情,发生在眼前。

与刘邦不同,张良几乎是立刻就想起来此前风行过的那些隐晦的流言。

此前秦王的军队征伐六国时,搞出来的那些东西……据说秦王下过严格的封口令,可是这种惊世骇俗的东西,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是不可能完全抹消掉痕迹的。

尤其那不是一次,也不是两次,而是每一次。

张良闭上眼睛,想起那些至离奇也至隐晦的流言,白泽在新郑宫中降临,凤凰在邯郸升起,玄鸟飞临咸阳宫。

他又想到老师对他的嘱咐,可是老师是错的,他们所有人的猜想全都是错的。

秦王嬴政没有得到召请鬼神的秘术,他只是得到了一尊活着的鬼神。

而后张良又想起之前他对那女孩儿身份的揣度,秦王的妻妾或者姐妹。现在想想这些猜测是何等的浅薄而且可笑,简直就像是那只待在井里仰望天空的青蛙。

事实上她不是秦王的任何人,她根本就不是人,她同时是白泽凤凰和玄鸟,她是那尊隐藏在秦王影子里的鬼神。

张良拼尽全力的克制,可是还是克制不住的去想,秦王在用什么样的祭品和这种东西做交易?

他与秦王之间有灭国的仇恨,向来对嬴政这个人嗤之以鼻,但现在他竟然难以自抑的对嬴政生出敬意。

那是秦王,是偌大秦国最尊贵最有权势地位的人,或许也是当今天下最贵重的千金之子,原本应该坐不垂堂。

可是这种人竟然跟鬼神搅缠在了一起,这跟主动送死有什么区别?

他亲眼看见这女孩儿乘坐秦王的车辇出行,兴许嬴政已经把秦王的权势和地位献给她做祭品。

但是这还远远不够,秦王的骨血,秦王的心脏,秦王的魂灵,这所有东西放在一起称斤称两的计量之后,或许才能迎得她施舍般的一顾。

张良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他拼命克制着脑子里那个年头不要浮出水面。

他转而去想韩信,那个总想着逃跑的石头一样的年轻人。、

从前他隐隐看不起这个人,在咸阳宫这种地方就算逃跑也要从长计议,把心思摆在脸上只会葬送掉谋略成功的希望。

但现在他开始认真的思考要怎样去向韩信探问咸阳宫中每一个狗洞的位置……逃跑,一定要逃跑,不能再留在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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