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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首称臣去取悦她带来的快意,竟比掌控和驯服带来的还要强烈?

快慰到头皮发麻。

很古怪。

失控的滋味令人不适。

姬月恒翻过身,与她背对背躺着,辗转反侧,又转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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茯苓发现了一件古怪的事。

自打前两日公子帮令雪姑娘揉过一次药后,这两个人似乎变了。

公子待姑娘仍旧温柔体贴,言行举止却比更为端谨,是贵公子式的矜持。

没错,是矜持。

令雪姑娘也是,眉间那股冷然疏离的劲儿更甚从前,让人不敢接近。

怎双双端起了架子?

茯苓好奇地望向马车内。

用于远行的马车十分宽敞,炉中淡烟缭绕,翻书声一声接一声,姬月恒在认真看书,程令雪在认真发呆,虽各有各的忙出处,却透出无言的尴尬。

两日了。

程令雪暗暗掐指一算。

距离撞见姬月恒发病,又在昏头之下和他交吻的那一夜才过去两日。

她却度日如年!

想到去洛川要走上一个多月,程令雪就觉得这一辈子看不到头。

抬眸觑向姬月恒,玉白的手持著书卷,正看得专注,云淡风轻,俨然一派读书人风范。和前几夜埋头在她腿……

要命……程令雪并紧膝,对面青年握著书卷的手在同时收紧。

她想歪就算了,他怎么也是!

程令雪一紧张,手中茶杯一歪,茶水打湿裙摆,她故作镇定地想擦一擦,却因没有随身带帕子的习惯摸了空。

姬月恒握住她的手,取出帕子替她细心擦拭,从容得很:“烫到了么?”

她抿抿嘴:“无碍。”

马车驶到一处镇子附近,程令雪眼尖地瞧见有一妇人在卖炸糕。

她忙抽回手,趁机溜下车。

姬月恒看着地上濡湿的毯子,眸中一霎晦暗,忽而又笑了。

到了卖炸糕摊子前,程令雪仔细看着招牌上显眼的“江氏炸糕”四个字。

“炸糕怎么卖?”

妇人笑眯眯道:“四文钱一份,我们家的炸糕都是用象郡的糯米制成,保证软糯可口,姑娘吃了定回味无穷。”

程令雪对妇人笑了笑,指着炸糕:“来一份。”想了想:“还是两份吧。”

妇人应了下来,一面忙活一面热络地闲聊:“姑娘是给车里的公子买的吧,二位这是要远行么,去哪啊?”

程令雪道:“洛川,洛城。”

听到洛川,妇人十分惊奇:“可是巧!我过一阵也要去洛城探亲,二位要长住,还是走走?那地方冬日冷着呢,姑娘瞧着是南边人,身子可会不舒坦?”

程令雪亦是讶异,道:“还不知要待多久,但我身子康健,不必担心。”

炸糕很快弄好,妇人递过去时,程令雪没拿稳,东西险些掉落。

“呀,小心!”

妇人忙上前扶住。

靠近时,她压低声道:“师父嘱托我给你带了瓶护心丹,并让我转告你只管解蛊,别的不必管。毒和蛊怎样了?”

程令雪装作被烫着,手忙脚乱地接过炸糕,飞速同师姐道:“毒清了,蛊还要一阵。另外,公子身边抓到的细作是赤箭,似与师父有些关系,师姐若有空,私下帮我查一查,但别告诉师父。”

江皊惊讶,应了下来。

“好勒!姑娘拿稳。”

匆匆说了几句,二人就此别过。

程令雪小心将师姐给的护心丹收入袖中,与师姐的短暂会面冲淡了她面对姬月恒时的窘迫,上车后,她很自然地将炸糕递他:“你要尝一尝么?”

姬月恒欣然一笑:“要的。”

炸糕给他后,她坐下来,小口小口吃着,像啃着最后一枚松果的扫尾子。

许是幼时挨过饿,她不论吃什么都津津有味,姬月恒仅是看着就有了食欲,他拿起炸糕亦尝了口,眉头蹙起。

“卖炸糕的人,定家徒四壁。”

“噗——”

程令雪忍俊不禁。

难得地,她听懂了他委婉的讥诮,师姐手艺的确不大好,但她们都喜欢吃炸糕,因而每次临时需要会面时,为了不引人怀疑,师姐常会假装买炸糕的摊贩。

她一发自内心地笑起时,杏眸便会微微弯起,澄澈的眸光浮动,没了苦大仇深的清冷劲儿,显得无忧无虑。

被她感染,姬月恒眼底也带了笑意:“你买她的炸糕,也算日行一善了。”

师姐若听到这话,恐怕会气得跳脚,程令雪眼底笑意深了些。但笑归笑,应有的警惕不能少,姬月恒心思缜密,她得极力避免任何可能被他觉出端倪的疏漏。

她垂下眸,看着炸糕:“我又不是菩萨,但这种摊子最便宜。”

一句话,让对面的青年默然。

姬月恒忽有些不是滋味,毋庸置疑,这是他吃过最难吃的东西。

但对幼时的她而言,或许是垂涎已久也吃不到的山珍海味。

忍着挑剔,他全部吃完了。

他总算不说话了,程令雪乐得自在,优哉游哉地吃着炸糕。

是夜,两人歇在驿馆。

那次过后,程令雪每晚都会把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放在床榻正中,冷言威胁姬月恒:“再胡来就杀了你。”

匕首照例躺在他们正中。

夜深,程令雪还在回想师姐说的话,师父要派师姐去洛城。如今她几乎能确定,师父的仇人多半是姬家。

心情复杂,她叹了口气。

又翻了个身,乍然对上昏暗烛光下青年清亮的眸子,程令雪吓了一跳。

“你没睡?!”

还在背后看着她!

她不免戒备,这人是不是觉出什么来,怔愣时,腰间忽然被人一叩。

程令雪被他揽在怀中。

那把匕首被他一把扔下床,以为他要图谋不轨,她忙扯过被子裹住身子,跟个坚守佛心的佛子,淡道:“想都别想。”

姬月恒低笑一声,替她把被子裹得更紧,幽叹:“好像粽子啊。”

粽你个鬼。

程令雪冷冷的目光扫去。

她不管他,兀自闭眼睡去,在即将入睡时,被他搂近了些。

“令雪,我给你两万两吧。”

程令雪眉间一紧。

姬月恒怎么突然会说这些话?

她继续装睡,没接话。

黑暗中,姬月恒无声吁出一口气,只在她发顶轻柔地抚了抚。

“睡吧,没有别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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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行近月,沿途群山愈白,景色越发萧瑟,入了洛川境内已是初冬。

程令雪坐在马车上,车上烧着炭,她又裹了一层被子,只露出张脸,像个包得极为饱满的白米粽,可眉眼却截然不同,似远山之巅的薄雪,清冷不可靠近。

“啊,张嘴。”

姬月恒轻哄着将栗子喂过来。

程令雪亦熟练地张嘴。

行车时太过无聊,她又不像姬月恒,捧着一卷书可以看上半日,更不爱闲聊,为了避免他没话找话,每日不是装睡,便是在借吃零嘴点心占住嘴。久而久之,二人寻到了合适他们的相处模式——

姬月恒含情脉脉地喂她零嘴。

她面无表情地吃下。

马车行进的速度越来越慢,姬月恒喂她栗子仁的速度亦慢下。

程令雪悄悄望向对面人。

他今日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且她还发现了,这一路上,离洛川越近,他越安静,简直和初遇时差不多。

沉静疏离、不像个活人。

连亲昵都少了许多。

若不是知情,她简直以为他不是在回家的路上,而是在出家的路上。

正看得出神,姬月恒忽然抬眸,幽静寒潭中漾开柔和的涟漪。

“怎么一路都在偷看我。”

偷看他被逮个正着,程令雪一个不慎,牙齿咬到了舌头:“嘶……”

姬月恒笑笑:“是在紧张么?”

程令雪摇摇头。

无缘无故,她紧张个什么?

姬月恒没有读心术,抬手在她头顶安抚地揉了揉:“别怕。母亲是昭越人,常年隐居山庄,没什么架子。”

程令雪敷衍地点了点头。

这话怎听着怪怪的?

可她又说不上是哪一处奇怪……

正纳闷时,马车停在庄园入口,外头传来一众仆从齐声的问候。

“九公子安。”

不愧是洛川大族的仆从,乍一听到这训练有素的问候,程令雪都被不由放下了被子,双手叠放膝上,老实乖巧。

刚端起姿态,她又猛然醒悟——

她既不是他家仆从,又不是他姬月恒的什么人,为何拘着自己?

管它的!

她百无聊赖地托腮等着。

前后的变化悉数落入姬月恒眼底,他什么也没说,取来一旁的狐裘绕到身后给她披上,挽了个漂亮的结。

毛绒绒的领子环绕住她下颚,越发像缩在窝里的雪兔,姬月恒捏了下。

“裹紧一些。”

看着狐裘的份上,程令雪便原谅了他掐她脸的罪行。姬月恒得寸进尺,又捏了一把,在她发怒前,掀起车帘。

“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