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小说网rdshuku.com

清清当时十分惊讶,在她认知里,苏罗根本没有能用到这阿堵物的地方,而这么大手笔更不知从何而来……

古拉玉却笑着说:“不必讶异,经营村寨这么久,多少也有些外来银钱……”

她对清清眨眨眼:“都是交换互惠的干净买卖,道长无需顾虑。”

清清推辞了两句便笑纳了,她看着古拉玉隐秘的微笑,总觉得被强调“干净”的买卖或许远远没那么干净。

管他呢,反正他们两个一贫如洗,到了镇上还得想办法租马车,日后或许还得投宿,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二人紧赶慢赶,花了两日,终于在第三天的日落之前到了雪山后的甲蓝城。

进城十分容易,城门的守卫一听说是古拉丹的朋友,便笑嘻嘻地放他们进去了,清清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看起来,古拉丹似乎在城内很受欢迎。

他们投宿的客栈中,倒有小二听得懂汉话。那小二说,古拉丹救了他们城主一命,是甲蓝城的贵宾。

他听说清清二人想去青州,当即一拍手,连声说巧。

“过两日,有商旅自南而来,去往泰州,不就会路过青州么?他们会在这里停留一天,到时候我帮二位道长说说。”

清清详细打听了这队商旅的来历,确定无虞后,掏出几枚钱来谢他。

小二却没收,黝黑的青年咧开嘴笑,露出两排大白牙:“阿丹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二位吩咐便是!”

待他走后,清清回过头来对裴远时道:“这儿的人倒是热情好客。”

裴远时点点头,他迟疑道:“师姐——”

清清看着他。

裴远时语焉不详:“我们,就这样么……”

清清不解:“什么意思?”

裴远时慢吞吞地说:“不用分开住?”

清清了然,她掏出钱袋子,往桌子上一倒,叮叮当当滚落几块碎银铜板。

她语重心长道:“师弟,我知你过去锦衣玉食,沾了些纨绔气息,但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我们没有多少银钱可供挥霍了。”

裴远时结舌:“我知如此,可是……”

清清作大惊小怪状:“可是什么?你莫不是在害羞罢,你身上我看也看了,摸也摸了,怎么还做这般小男子情态。”

裴远时无言以对。

清清便宽慰他:“本来我也打算一人睡席,一人睡地,你这般羞涩忐忑,到时候把地铺拉远些便是。”

她打了个呵欠,眼中泛出几滴困泪,喃喃道:“我是困得不行了,时候不早,棉絮之类都在柜子中,师弟自便吧。”

说完,她放下床帐,翻身便睡了,也不管帐外人如何。

这一觉很漫长,或者说,自从缠绵病榻一个月后,每一觉都很漫长。

清清仍会梦到那些人和事,时而狂喜,时而心碎,时而苦闷,纷纷扰扰铺天盖地。但这样的梦境不再会消耗她的精神体力,所以她已经习惯了。

这一晚,她又梦见了自己变成了个素不相识的女子。

她站在潮湿的木楼外,雨中的山林青翠欲滴,有冰凉的水从屋檐滴落到她脖颈之间,激起一阵舒适的凉意。

身边站了个一袭白衣的男子,他的发丝竟也是雪白,如月皎皎,但面庞十分年轻且俊美。

他在低声说:“您究竟想要什么?”

“您何时才能满足?”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女子只是微笑地看着雨帘。

半晌,她红唇轻启,轻叹道:“不知道呀。”

“现在,这世间万物对我而言,都过于无趣了。”

清清醒了。

外面一片漆黑,天似乎还没亮,她轻喘着,不住地回味方才梦中的情绪。

她不认识那个神秘女子,但却能深深体会到那种百无聊赖,在梦里,她们合二为一,没有人比她更能感同身受。

那种征服一切之后的空虚乏味,真真切切地萦绕在心间。那个女子是谁?什么样的身份能有这样的体会?又为什么屡次来自己的梦中?

清清一概不知,但她已经燃起了极大的兴趣。

她闭起眼,思绪翻涌,陡然间回想起一些破碎的片段:站在高台之上张开双臂,迎接万人虔诚的呼唤……

“蒙阶盖丽……”

这是她无法理解的语言,但听起来,倒像个名字。

只晓得声调发音的情况下,如何才能找寻这个名字的主人?她思索着,再次沉沉入眠。

接下来这几日,他们便在甲蓝城中呆着,等待商队的到来。

清清的身体在逐渐恢复,她软磨硬泡,硬是逼得裴远时答应同她切磋练习剑术。

客栈的后院中,过了两招,她便将树枝一放,不干了。

“你怎么这般软绵绵的?”她抱怨道,“这招能叫刺?还没鸡啄米来得快。”

裴远时争辩道:“鸡啄米难道很慢么?”

清清抚掌道:“好,既然你以此自傲,那不妨将这套剑法称为‘啄米剑法’。”

裴远时尚有些不服:“师姐大病初愈,应当徐徐图之,不能过度劳累。”

清清右手一抬,用挽剑花的手法挽了个树杈花,她傲然道:“你知如此,更应该好好让我舒筋活骨,松快松快。”

少女昂首挺胸地站着,额发在晨风中飘扬,眼睛乌润润地亮,较真又执拗。

裴远时看着那双眼睛,只能认命。

如此打发了时间,也不算无聊,第四日的傍晚,果然有一对商旅从城门进来,马蹄踩在石板路上,踢踢踏踏一路响。

当晚,清清便去见了商旅的领头人,那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汉人。听完了清清的诉说,他当即便爽快应允了。

“有驾拉货的空了半截,正好能带上你们,至于……”他伸出五根肥厚的手指,“这个数,道长若是能接受,明日便走。”

清清欣然点头:“那便有劳您了。”

第二日,在晃晃悠悠拥挤不堪的车厢内,他们离开了飘着彩旗的甲蓝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