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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上案发当天, 今天应该是第六天了,也就是说,原本还有四天的时间只剩下一天了。以现在严峻的程度, 刘局一定是费尽周折从省厅那要了两天时间, 然而,路鹤只要了一天。

一天?孟思期根本就不敢想象,从现在开始计时, 今天晚上十二点能找到凶手吗?

她知道路鹤绝不会信口开河,他是刑警队长, 也是本案雷霆行动的副组长, 他身负重要责任, 他说出的每一句话必然是深思熟虑。

刘茂平的脸色缓和了几分,没有之前那么严肃, “行, 我听听你们的想法。”

“嘶……”现场出现拉凳子的声音,罗肖国挪了一把椅子, “刘局,您坐。”

“不坐了, 讲吧。”

罗肖国又略显尴尬地把椅子挪回了原处。

路鹤神情若冰, “我首先来介绍下这件案子,三月二十六号, 花卉博物馆九点开展, 十点左右,一个小丑打扮的人推着手推车进入了展览,那个时候人是最多的时候, 他有博物馆运营公司的工作牌,从进入到离开博物馆都非常顺畅。从这些信息上, 我们一直认为,嫌疑人的目的是破坏博物馆展会,损毁本市形象。”

“由这个调查角度看,我们的搜索范围变得非常大,嫌疑人送信到警局,寄信到报社,我们安排人手大量监控,但是他再没有动作,因此我们一直坚信他和警局作对,和本市作对,他像在引导我们,他在制造一场惊天计划。他让我们陷入了他制造的困境,使得案情一直没有可观的进展。但是如果从另一个角度呢?”

大家一直沉浸在路鹤的话语中,当他提出另一个角度,所有人的表情都凝住了。

路鹤说:“两天前,孟思期和我提到了‘情感’这个词……”

孟思期很意外路鹤会提到她,她那天根本就是随口一提的,她没想到路鹤会思虑她的话,她很意外,然而又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与此同时,几乎所有成员都在确认,确认孟思期在不在这儿,她真的太容易被忽视了,罗肖国,严春,他们从来没有把她放在眼里,然而在这时,在这艰巨的时刻,当路鹤提到她的名字,他们的脸上出现了很复杂的表情。

赵雷霆朝她看了一眼,眼睛有些弯,应该是为她高兴来着。虽然冯少民很平静,但他的目光依旧望了她一眼。

路鹤说:“如果嫌疑人和死者是情感关联的人,譬如男女朋友,暗恋者,爱而不得的人呢?这似乎更能解释嫌疑人的行为。嫌疑人的手推车里摆放了八种花,每一种花都不一样。”

路鹤拿起粉笔在罪案板的一角画了一下,那里之前就写上了花名,“这八种花,有白玫瑰,有紫罗兰……甚至还有白荼靡花。”

“他们都有特殊的含义,但多数寄托着一个男性对女性的依恋和思念,而白荼靡,是这些花中最特殊的,它的花语是末路之美,今天早上我在门口遇到了孟思期,她把一张纸交给了我,上面就记录了每一种花的花语。”

孟思期确实在早上遇到了路鹤,她迫不及待把昨天调查的花语给了他,还和他说找到了嫌疑人购买花的地址,路鹤当时就肯定了她的调查,叫她准备去会议室开会。

“什么是末路之美?”路鹤说,“嫌疑人杀了死者,这就是末路,但是嫌疑人对死者有很深的感情,所以这是末路之美,我推断这起案件的凶手,并非真正想要破坏本市形象,他应该是进行一种仪式。”

听到这儿,所有人都脸上都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仪式往往和神秘相关,嫌疑人为什么要进行这种仪式?这让案件变得更神秘更诡异。

大家都没有什么想法,聚精会神听着路鹤讲解,沉浸在他的思路里。

路鹤说:“美国心理学家卡普曼提出了一个著名的‘卡普曼戏剧三角定律’,他指出,每个人心中都有迫害者、受害者和拯救者这样的三角戏剧角色。在日常生活中,人们会无意识当中扮演这三种角色,而且在这些角色中不停地切换。”

“本案中,我推断,嫌疑人在这场与死者的感情中是受害者,所以他进行了一场残忍嗜杀,从而变成了杀死死者的迫害者,然而他因为寄托死者特殊的情感,他又成为了拯救者,他通过什么拯救?就是仪式,那些美丽的鲜花,充满花海的博物馆,还有他执著于切得非常漂亮的尸体断骨,手提箱内摆放得极其漂亮的尸块……”

“凶手有一定心理变态,他自以为他在‘拯救’死者,所以做出了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他的情感是缺失的,要么是童年的失意,要么是家庭的缺陷,要么是社会的不公,他的人生残缺不全,他心中有深深的无力感,他有执念,深深的执念,这曾经让他夜不能寐,逃避,躲进黑色的角落,他想要打破,越沉默越疯狂……”

在路鹤说到这儿时,所有人的表情都凝神屏气,然而眼神中却是一种震惊,这种震惊自然来自于路鹤的分析,好像一种无限接近真相的那种感觉,让每个人都产生了思维的迟钝。

受害、迫害、拯救,似乎完美解释了凶手的犯罪心理和犯罪行为。

罗肖国第一个鼓起掌来:“路队,你说的太好了!”

禁不住大家都鼓起了掌,孟思期也加入了其中,刘茂平虽然没鼓掌,但明显他的表情变得轻松了几许,甚至眼神里都染上了对于这件案子的希望。

孟思期却忽然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她和路鹤没有深交,但是她却在冥冥之中和路鹤产生了联系。

忽然之间,她生出一阵怅惘的不安感,那不是因为路鹤的分析,而是路鹤本人。

路鹤并非超强的心理专家,他是一名刑警,一名年轻的刑警,如果根据三十年后的白骨新闻来看,他现在不足三十岁,他在刑警岗位是很年轻的。

但孟思期觉得他心里有一种孤独,一种接近死亡、绝望的孤独,她觉得路鹤探到了凶手真正的内心,这不是一个年轻正派的心理学家、不是一个性格阳光的刑警能够轻易探到的,他代入了凶手本身,这种代入看似简单,但是要想真正代入,却非常困难,除非路鹤的内心是旁人无法感知的孤独。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种感觉,她越来越觉得她来到这个世界,有很大的部分是因为路鹤,路鹤一定不是她现在看到的样子。

也许真实的路鹤,会让人的心房如洪水决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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