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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秉惊喜道:“殿下还记得我。”

曲渡边:“有点印象,”他眯起眼,挡了下刺目的晨光,“怎么,要巡城?”

冯秉点头哈腰:“是呢,被狼擎将军拦下了。您劝劝狼擎将军吧,监察处是陛下设立的,违背监察处的意思,约莫相当于违背陛下的旨意了,唉…我真的不想给陛下呈弹劾的折子,实在是难做啊。”

曲渡边:“谁不让你们巡城,你们就上弹劾谁的折子?”

冯秉理所当然:“这也是规矩,咱们监察处是陛下的眼睛,自然要事事禀报。”

狼擎这些年听了无数遍这样的说辞,已经开始条件反射的气闷了。

“那好,你就上一道弹劾的奏折,说七皇子废了巡城之例,若是陛下有疑惑,问我便是。”

冯秉的笑容僵在脸上。

“殿下,这不好吧。”

曲渡边笑了:“有什么不好?”

冯秉:“这…这弹劾皇子,我……”

曲渡边:“不是你说的?监察处是陛下的眼睛,就是我废了巡城,你照实说,谁也不会怪你。”

“可明亲王……”

“明皇叔那里我来说,”曲渡边神色淡下来,“还有问题吗。”

冯秉一顿,立马再次扬起笑容,“自然没问题。”

“那我等就先走了,”他转过身,挥挥手,“愣着干嘛,没听见七皇子都发话了?咱们可以回去歇着了。”

冯秉带着监察处的人离开。

狼擎感慨道:“殿下,你都不知道他们有多难缠,我还是第一次见他们这样。”

果然,皇室的人还得皇室来治,他们不好说的话,七皇子能说。

曲渡边却看着冯秉离开的背影,问了句:“监察处能领的月银多少?”

狼擎:“就正常的,但士兵们应该会有一些私下的贿赂。”

曲渡边点头,轻声说:“盯紧他。”

狼擎一愣。

“殿下?”

曲渡边:“他穿得太朴素了。”

朴素到有点违和。

粗布衣裳,还有显眼的补丁,一眼看去像个清廉之人,但就算是穷人,也知道找颜色相近的布料来补衣服的漏洞,哪里会用颜色相差那么大的布来补。

他穿了这件衣裳,像是把清正廉洁四个字穿在了身上。

就算是曲渡边自己,掌心指腹也有常年练武留下来的武茧。

但冯秉手上脸上却没有一丝辛苦劳作的痕迹,甚至笔茧都没有,细腻圆润,显然是养尊处优惯了的。

狼擎:“好。”

-

另一边。

冯秉回了自己的住处。

他本来是在一城的,然后在北疆围城前提前到了二城,本来想巡城完了再去徐劲营帐看看。

没想到被七皇子直接撵了回来。

冯秉细细思量,觉得最近稳妥些也挺好,不急于一时。

至于弹劾七皇子的事……还是再观察观察,等北疆的消息传到大周,陛下心情必定不好,那个时候上弹劾奏折,效果才最好。

他正想着,心腹从外面进来,低声快速道:“公公,阿湘公主的儿子,阿翰立来了二城。”

冯秉:“嗯?哦……他来也正常,毕竟是个杂种,新王庭容不下他,也只能来大周讨口饭吃。”

心腹:“他来找狼擎将军要回阿湘公主生前的最后一封信,用以思念。他还说,他是看着公主写完那封信的,那对他有特殊意义。”

冯秉心头猛地一跳:“他看着阿湘公主写的?!”

那届时发现不一样,两边一对,彻底搜查之下,监察处难免没有暴露的风险。

“该死的,那封信怎么还在!”

阿湘公主也真是,写信为什么要别人在场?阿翰立血统不纯,万一心向北疆人,她岂不是白写了,真是没脑子。

冯秉:“放信的地方在哪里?”

“听狼擎将军说,在主城资料存放的地方。”

冯秉眼神阴狠下来。

“找机会,在阿翰立取信前,烧了那里。”

-

阴暗的影子开始冒头。

曲渡边让乙十二提前去了主城,盯梢抓人,他守着外公。

不过很快,他就顾不得外公了。

北疆大军再次压境,吉日格拉铁了心要连拔大周两城,派出右贤王出战。

-

一天一夜的疾驰。

北疆最新的战报传到了京城。

崇昭帝看着战报上写的:

[二十万大军围城,中一城失守,徐劲重伤,生死不知。大周退避二城,北疆压境,形势危矣。]

片刻后,他情绪翻涌,直接吐了一口血出来。

余公公惊骇道:“陛下!”

崇昭帝弯腰咳嗽,压着胸口平复了好久,他盯着这口血看了片刻,闭了闭眼,又睁开。

然后看着余公公,一字一顿道,“秘密叫杨太医来,今日之事,不许外传。”

余公公只能点头,“是。”

北疆战况消息传开后,众臣哗然。

他们再也没有了一开始焦灼中带着放心的感觉。

随之而来的是恐慌。

虽然陛下为了平衡北疆军权,抬了夏宏上位,但在朝臣心中,徐劲还是镇守在北疆的战神。

他们都觉得有徐劲在,北疆的不稳定就是暂时的,他会和过往每一次一样,将北疆的动乱镇压下去。

直到这封战报传来,他们才意识到,北疆的定海神针倒了。

上朝的时候更是吵吵嚷嚷。

“当时就说不要开战,现在好了吧?”

“不开战直接投降?大周威严何在。”

“威严?现在被人打成了这样就有威严了吗,再不求和,恐怕就完了。”

“怎么求和?北疆无非是想粮食要钱,给他们就是。打到现在,他们肯定需要调整,求和就是缓兵之计,等我们喘过来气……”

“上次送织仪公主和亲,也说是缓兵之计,现在如何?”

前排的几个皇子神色各异。

崇昭帝神色看不出来什么,平静道:“方爱卿,在想什么?”

方太傅叹了口气:“北疆没有退意,大周要是求和,迎来的只会是加倍的羞辱。”

“这和没法求,只能打。打到拼尽最后一滴血。”

谢静山道:“徐侯出事,中一城已经丢了,要是再接连丢了二城,大周士兵的士气,恐怕荡然无存。”

有人问了句:“夏赴阳还在,但他威势不及持剑侯,其余诸将之中,还有谁确保打赢这场仗?”

可战争,不到最后一刻,谁也没办法确保自己能赢。

徐侯也并非一开始就是徐侯。

总会有人踩着遍地尸骸,一步步蜕变成新的‘徐侯’。

-

北疆。

边境二城。

夏赴阳率军,和右贤王两军对垒。

主将对主将,士兵对士兵。

双方剑拔弩张。

他们都清楚,这是一场硬碰硬的较量,没有退路,没有技巧,没有侥幸。

只有刀与剑的搏杀,血与火的较量。

右贤王挑眉,看着夏赴阳道:“你们的持剑侯呢?是不是已经死了。”

夏赴阳甩了甩长枪,“叫唤什么呢。”

右贤王声音朗朗,通过内力扩散出去:“没了持剑侯的你们,还能打赢我们北疆的铁骑吗?他刚死,你们就丢了中一城。”

“让夏赴阳这个领兵不过三四年的人出战,你们必输无疑,不如趁早逃走,我保证不追你们,让你们活下去。”

大周军队一片静默。

夏赴阳纵然没回头,也能感到士兵们沉闷压抑的气氛。

他道:“扰乱军心之词,持剑侯戍守边疆多年,怎会出事。”

右贤王:“是吗,那为何不见徐劲露面?”

语罢,不等夏赴阳继续反驳,他举起弯刀,“北疆的勇士们!徐劲已死,攻破这座城,按人头封赏牛羊!”

“杀!”

“杀——!”

夏赴阳:“迎战!”

城池之上,投石车上面燃着火球,投向敌军之中。

战斗持续了一天,残阳如血,夏赴阳三次出城,三次退城,大周将士士气低落,兵线一退再退。

北疆没有给他们片刻喘息的时间,到第四次出城迎战的时候,狼擎站在城墙上,连天的烽火比夕阳还要热烈。

此时双方还没交手,但他心里却十分沉重。

“士兵们的士气受挫,再这样下去,怕是要退到主城了。”

曲渡边:“他们心中永远不会倒下的必胜信仰倒下了。”这在大规模战斗中,必胜的坚定信念是很要命的东西。

悲哀的情绪会传染,两军交战,这种情绪比瘟疫还恐怖。

北疆正是抓住了这一点,趁着士兵们还没缓过来,极速进攻。

狼擎狠狠握拳,“要是侯爷这个时候醒过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