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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一样东西,你师父让我给你的,”仇澈把手里的剑匣递给他,“你自己打开看看吧。”

“我师父?!”

厉宁封着实惊了一下,他从未在仇澈面前提过自己的师父,现在怎么看起来,他师父和仇叔也认识?

他赶紧接过来,把剑匣打开。

“这是——”

剑匣里安静的躺着一柄琉璃长剑,却并不柔美,约男子三指宽,剑身无花纹修饰,冰冷剔透,干净非常。

“负雪剑?”

厉宁封惊诧,他知道很多江湖的事,痴迷兵器,当然认得这把剑。

这是浮渡山庄的传承之剑,自那灭门惨案后,负雪剑就消失了,再也没有人见过它出现。

眼下竟在他手里,还与老师有关系。

仇澈:“运转你的心法,随便挥几下剑招。”

厉宁封照做,然后惊奇的发现,内息运转的格外流畅。他那本无名的心法,竟然好像和这柄剑隐约有什么关联。

“发现了?”

厉宁封收剑,神情郑重:“仇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阴差阳错学会的心法,其实是变幻莫测的负雪剑法,和负雪剑本就是一体,”仇澈给他解释。

“你师父和浮渡山庄有旧,当年收你为徒,也是因为你学会了负雪剑法的缘故。他让我把这柄剑给你,也是全了山庄的传承。”

“还有,你师父说,认真算起来,你和浮渡山庄关系不大。他们那一辈往日的恩怨,你不必管,也不必查,如果有心,隔个三五年去浮渡山庄上一炷香就好。”

外面天冷,且人多口杂,他们两个一边说,一边回了营帐。

仇澈基本没说过谎话,为了息眠,也算是破例了,索性他说的也不全都是假话。

他只是说了他师父和浮渡山庄有旧,其余的有关于连慎微的消息,半点都没有透露。

正常人没有谁会将江湖中的一个侠士和朝廷的摄政王扯上关系的,厉宁封也没有,但他心中有别的猜测。

给仇澈倒上一杯热水里温着的酒,厉宁封摸着负雪剑沉思良久,忽的问道:“我师父是息眠公子吗?”

“咳咳!”

仇澈一口酒呛在嗓子眼里。

“仇叔!”

厉宁封吓了一跳,连忙给他拍了拍背。

仇澈着实是惊到了。

他回忆了一下,自己确实也没多说别的什么东西,这小子怎么就把他师父和息眠串上了呢?!

厉宁封小心看了眼他的神色,默默嘶了一声,小声确定:“我师父真是息眠公子啊?”

好像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息眠只是告诉他,不要将他摄政王的身份暴露。

仇澈沉吟:“你为什么这样猜?”

“您认识师父,师父能将负雪剑这样重要的东西让您转交给我,说明你们应该是很好的朋友。您又说,师父和浮渡山庄有旧,让我以后隔个三年五载,有空就去祭拜一下。”

“仇叔,您在江湖很有名的,”厉宁封小时候非常喜欢江湖里洒脱的侠义之气,正是仇澈那一辈的少年时代,“息眠公子,仇叔你,还有风家的这代传人,你们三个,留下了好多好多传说,我小时候看过很多关于你们行侠仗义的话本子。”

厉宁封说起来如数家珍。

“息眠公子曾经为了浮渡山庄,几乎屠了坠月流一整个组织。后来璟决……陛下告诉我,他还是储君时,南巡被息眠公子救下,息眠公子就让他去浮渡山庄祭拜。显然,他与山庄的关系非同一般。”

“同样,师父甚至可以替浮渡山庄决定传人,这关系更不一般。”

“仇叔的性格不像是广交朋友的人。”

“天下很少有这样的巧合。”

厉宁封说完,“仇叔,我说的对吗?”

真是很敏锐了。

仇澈哑然片刻,觉得自己圆不过去,干脆承认了:“嗯。”

厉宁封傻了片刻,仇澈眼睁睁看着他的嘴列开,刚才冷静分析的模样荡然无存,那双眼睛兴奋的吓人,少年冷不丁一拍桌子,这桌子石头做的,他瞬间嗷的一声,甩了甩手。

仇澈:“……”

厉宁封喃喃:“息眠公子是我少时最崇拜的江湖侠士了……”

“我最崇拜的人,居然成了我师父……”

他心情复杂极了,更多的是高兴,却忽的想起来一件事,兴奋的表情瞬间垮掉。

仇澈无语:“又怎么了。”

厉宁封迟疑:“师父的右手?”

他听应璟决说起过,息眠公子的右手手筋被挑断,到处寻找风家传人医治。

应璟决不知道江湖事,可厉宁封当时一听,就知道这是息眠公子骗他的。息眠同风家传人交好,认真打听一下都能知道,如果那手筋有救,又怎么会一直拖着?

他没挑明。

现在想想,应该是老师救下璟决后,不想他担心,才说的谎吧。

仇澈:“你知道?”

此时厉宁封心里还抱着一线希望,可是看见仇澈的神色,他心中止不住的一沉,紧张道:“师父的右手当真很严重吗?”

仇澈沉默了片刻:“他……”

“他右手已经很多年不能握剑了。”

厉宁封瞳孔一缩,掌心蓦的攥紧,许久,“仇叔,谁干的。”

仇澈拍拍他的肩膀:“他不想让你知道,你就不要问了。不影响平时生活,写字、吃饭都没事。”

厉宁封想起来,曾经师父给他的回信里,有次笔锋收尾的时候比之前多了些颤意。那时他还以为是老师身体不好,如今知道了……应该是老师的右手疼了吧。

即便疼,还给他回了信,解答他的问题。

少年人在自己愿意亲近的人面前,总是把心思写在脸上。仇澈看出他还难受,无奈道:“他左手剑也很厉害,比起右手也不差什么。”

厉宁封抬起头。

仇澈:“这次我来帮你,就是约战输给了他,他让我来的。”

少年透黑的眼珠里看不见一点刚才的兴奋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腿,低声道:“给我治疗的浮猋先生,是风家的那位传人吗?也是师父的朋友。”

浮猋,风也。

所以,浮猋怕是化名。

仇澈默认。

厉宁封愣然片刻,“原是如此。”

他这次能压垮他一生的劫难,是师父默默帮他渡过去的。

浮猋先生是,仇叔也是。

他厉宁封何德铱誮何能,得此照拂。

他甚至可以想象出来,师父在很远的地方,为他这个不孝徒弟操心,皱眉的样子。

说不清什么滋味,厉宁封盯着烧的旺盛的火炉,盯久了,他眼睛有点酸涩。

“别多想,还有件事让你帮忙,”仇澈说,“你师父,身体不太好,我来边疆,一是愿赌服输帮你,二是找中原没有的药材。”

厉宁封把心里的繁杂思绪压下,回过神,郑重点头:“此事交给我,只是这样的话,仇叔还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

仇澈:“无事,我闲着也是闲着。”

这里比他想的有意思些。

营帐里又安静下来,炉子里烧的水咕嘟咕嘟,温热的水汽往上冒着。

厉宁封:“仇叔,可以和我说说师父的事吗?”

“行啊。”

仇澈笑了下,有些体会到为什么自己小时候见过的那些叔辈们,都喜欢唠唠叨叨自己曾经的事了。

和小辈讲起来,确实有些乐趣。

“我跟你师父初见的时候,他在凤凰台喝酒,就很随便的躺在花树下,剑也随便搁着,那是我跟他第一次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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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疆的第一份捷报送到京城的时候,似乎把那里的寒冷和雪也送来了。

连慎微站在窗边看雪。

青年拢着厚厚的墨蓝色大氅,温浅的目光落在窗前的玉檀梅上。

“梅花凌寒,快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