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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还未展翮,一麾复南驰。时来过乡郡,访旧同遨嬉。留连接欢宴,不忍暂相违……”“呵,他倒是还挺有闲情雅致的。”

春和殿内,朱高煦看着那首解缙所写的诗,忍不住嘲讽一句。

“解缙确实有才学,不过持才傲物不是我喜欢的人才。”

朱高煦对面前的胡纶开口,胡纶也颔首点头,同时说道:

“解缙确实如此,倒是那杨士奇,上任四个月的时间,一丝把柄都没有留下。”

面对泥鳅一般的杨士奇,胡纶感到有些头疼。

“他没问题,不代表他下面的人没问题,去查查他的亲戚子嗣。”

朱高煦可是记得朱祁镇怎么拿捏杨士奇的,杨士奇虽然为人滴水不漏,可对于长子杨稷却十分溺爱,使得他有恃无恐,仗势行恶。

历史上杨稷善于伪装,经常甜言蜜语哄得杨士奇十分开心,不过杨士奇也知道杨稷没有什么才干,因此并没有给自家儿子谋个差事,只是将家中土地交给他,帮他开了几家油坊。

在这个时代,油坊收益丰厚,只要杨稷老老实实的做下去,那也能富贵一生。

然而,由于杨士奇的缘故,杨稷在当地常常受到官员和士绅们的追捧和奉承,在人抬人、人哄人的环境下,杨稷也就慢慢变得骄奢淫逸,仗着父亲的地位,在外面有恃无恐,横行乡里,欺男霸女,犯下了几宗人命案。

在地方御史弹劾杨稷的时候,杨士奇还以为自家儿子依旧和当年一样淳朴,不相信他会犯下如此大罪,所以借回乡扫墓的机会,一探究竟。

杨稷知道父亲回乡后,便也作了精心布置,结果杨士奇回乡后所见到的,依旧是那个衣着朴素,通明事理的自家儿子。

不仅如此,杨士奇在当地看到的,也都是杨稷修路造桥的贤明之举。

父子相见后,杨稷说他遵纪守法,反倒是有人忌恨父亲功名太盛,权势太大,就借故诽谤。

杨士奇从此后就不信其子会有恶行,再也听不到有关他儿子的真实情况了。

等朱祁镇长大后,王振便派人前往泰和县查案,并将杨稷所犯之事检举而出。

同时,朱祁镇也不处死杨稷,也不判刑,只是将他关押,利用杨士奇爱子的心理来抓住他的七寸。

一年后,杨士奇忧心积郁,含愤病终。

见他去世,朱祁镇也懒得留下杨稷,依律处斩。

历史上杨士奇对杨稷只有溺爱,因此只要杨士奇的溺爱不改,杨稷的性格也很难有变化。

正因如此,从杨稷着手来拿捏杨士奇,才是朱高煦想做的事情。

他并不想把杨士奇弄死,因为杨士奇毕竟能干事情,只不过干的事情不是他想干的事情。

不过要是能抓住杨稷的把柄,杨士奇也就只能帮自己做事情了。

想到这里,朱高煦也不免想到了只懂得指点,而难有建议的解缙。

杨士奇还有几分作用,可解缙就没什么大用了。

让他多活几年,也不过就是多几篇文章罢了,可大明朝不需要那么多文章,也不需要那么多解缙。

“继续监视这厮,再给他些时间,等他把自己玩没了,到时候即便是江左那群官员,也不会有脸面去为他求情的。”

朱高煦轻笑将奏疏丢在桌上,他就是要江左这群官员看着他们亲手捧起来的大才子在他们面前丢脸,狠狠打压一下这群家伙的气焰。

“是!”胡纶作揖应下,同时也开口作揖道:

“殿下,山东那边有了消息,主要是孔府那边。”

“说!”听到山东孔府的消息,朱高煦眯了眯眼睛,胡纶也连忙说道:

“他们确实老实隐忍了多年,但去年主家子弟中也开始出现侵吞百姓田地,强买强卖的事情。”

“消息刚刚禀报上来,臣也刚刚得知,前来禀报。”

胡纶说罢,朱高煦摸摸八字胡:“不要打草惊蛇,一個主家子弟能牵连的人有限,并非我想要的结果。”

“继续放纵放纵他们,到时候我要让他们连本带利的吐出来。”

“另外……”朱高煦想到了衢州的南孔,不免询问道:“衢州的南孔,与北孔如何?”

“南孔……”胡纶闻言当场开始解释,毕竟他要调查北孔,自然也会调查南孔。

不过相比较北孔,南孔着实没有什么可调查的东西。

南孔主要由北宋灭亡时南渡的孔氏子弟所组成,由于扈跸有功,被宋高宗赐居衢州,同时为他们修建家庙。

此后的南宋皇帝,也会偶尔赏赐南孔,日子过的也十分滋润。

不过在孔洙让爵后,南宗开始中衰,恰逢元末兵革,南孔日子也渐渐衰败起来。

至正年间,朱元璋率军攻取衢州等地后,这才命衢州军民修葺孔府家庙。

朱棣即位后,也常有人上疏说南孔封爵未复,祭田仍纳官粮,因此无力自行修葺家庙,因此南孔家庙逐渐落败。

由于那时恰逢徐皇后病重,所以朱棣并未处理这件事,而是一直拖到了现在。

现在经胡纶解释,朱高煦也差不多了解了南孔的遭遇。

然而在他看来,不管是如日中天的北孔,还是已经衰败的南孔都和大明朝没什么关系。

南宋对他们好,起码还是因为他们随赵构南渡。

可南北孔对于朱高煦来说,从未对他们父子二人有过支持,自己又何必要扶持他们?

平白无故扶持一个家族,然后让他们土地兼并,拒纳官粮?

别开玩笑了,燕府诸将和渤海诸将已经投降的建文诸将都曾经或未来能为大明朝做出贡献,因此朱高煦才会不吝赏赐。

对于南北孔,朱高煦可没心思去扶持他们,更别说帮修家庙了。

“北孔盯紧了,等到累罪足够,一并论罪处刑。”

朱高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胡纶也连忙应下。

“你先下去吧,让亦失哈进来。”

“是!”

胡纶回礼退下,不多时亦失哈走入殿内朝朱高煦作揖。

不过朱高煦没有安排什么事情,只是让他陪着自己处理起了奏疏。

治大国如烹小鲜,当然只要路线定好了,盯紧脚步快慢就足够,没有必要事无巨细。

当然,对于朱高煦和亦失哈他们这群站在金字塔尖的当权者来说,似乎除了影响政策之外的事情,其它所有事情都是小事。

不过对于普通的平民百姓来说,朝廷的政策便决定了他们未来的前途和道路。

“噼里啪啦!!”

三月初一,伴随着鞭炮声在吕宋高山镇响起,高山镇小学门口,身材清瘦的陆愈无疑成为了此刻全镇的焦点。

辛卯科童试已然在吕宋揭榜,此次参与辛卯科童试的吕宋学子数量仅有四百四十六名,高中生员者不过十二人,而陆愈便是其中一人。

当着众人的面,年纪三旬的吕宋县教谕方政笑呵呵的为陆愈佩戴上了大红花,同时将他高中生员的凭证交给了他。

“宣慰使大人听闻尔等为吕宋扬名,特意下令嘉奖钱三十贯,免家中三年田赋,赐宣纸一刀,上等毛笔十支,苏墨十条。”

方政笑呵呵的说出吕宋宣慰使许柴佬给出陆愈他们这批生员的嘉奖,在四周羡慕的目光中,陆愈毕恭毕敬的作揖:

“小子感激教谕与宣慰使恩赏,没齿难忘!”

“呵呵,好好好……”方政笑着点头,随后说道:“我与宣慰使听闻你十六岁才就读小学,如今不过三年级,便已经取得了生员的资格,真是后生可畏……”

“宣慰使开口,这次的科举你不用着急参加,但永乐十三年的科举,希望你能为吕宋宣慰司挣一份脸面。”

“若是能考中举人,宣慰司衙门便会在吕宋城为你置办宅院,还会赏赐其它丰厚的东西。”

方政笑着说出想法,如果只是一个生员,那是万万不可能让他亲自来看陆愈的,他看上的是陆愈学习不过三年就能考中生员的本事。

十八岁考中生员的人并不罕见,但学习三年就能考中生员的人,便是天下学子中万里挑一的存在了。

吕宋宣慰司设置至今,考中举人的人不过三个人,而下陆愈很有可能成为第四个。

“学生一定会努力学习,为吕宋争光!”

陆愈不卑不亢的说完,方政也满意的拍了拍他的双臂,随后一番寒暄,这才离开了高山镇。

在他离开之后,高山镇中稍微有些实力的富户纷纷向陆愈抛出橄榄枝,不过他们的橄榄枝着实有些寒酸。

“陆秀才,我家中有一套不错的硬木家具,你看看……”

“陆秀才,我家在镇东开辟了二亩水田,离家太远,不知道……”

高山镇富户的出手与内地相比着实寒酸,毕竟能来吕宋讨生活的,大多都家境不算太好。

这些所谓的富户,也不过是因为提前几年来高山镇安家,借着当时吕宋人口少,战俘多,多拿了一些耕地,雇了些讨日子的匠人,开了一些小作坊罢了。

尽管当下的生员已经没有了洪武年间那些优越的待遇,可谁又知道陆愈会不会在两年后考中举人,甚至更高一层的进士呢?

当下大明开疆拓土的速度并不慢,尤其是朱高煦还追求实控,因此以往数量足够的官员也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但凡考中一个举人,也不愁没有官做。

至于生员,那就更不用多说了。

有了这层身份,即便没有什么特殊待遇,但平日里也能保护家人不受胥吏侵害,部分年轻才高的秀才,更是与县官平起平坐,出入公堂,结交官府,几家富户竞相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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