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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衍圣公府,你们是什么人,敢来……啊!”“西厂办案,闲杂人等都滚开!”

胡纶抵达兖州府第三日,在北京朱高煦敕令刚刚下发的时候,他便已经开始对衍圣公府开始了包围查案。

作为孔子第五十九代后人的衍圣公孔彦缙原本还在书房练习书法,突然听到院外嘈杂声不断,皱着眉放下笔走出小院后,便看到了数十名身穿黑色戎装的青壮年正在衍圣公府内来来往往,翻箱倒柜。

他试图阻止,却被西厂的一名百户官直接推倒在地。

任他怎么想也想不到,这天下居然还有敢对他出手的人。

“你们不知道我是谁吗?”

“就算是西厂,没有驾帖也不得来我衍圣公府!”

坐在地上,孔彦缙对着来来往往的西厂力士叱骂着,然而不等他反应过来,一道声音便在他身后响起。

“衍圣公,看样子你还不知道你犯了什么罪啊?”

孔彦缙话音戛然而止,他转头向身后看去,随即连忙起身作揖:“沐阳伯,您……您怎么也出现在这里了。”

瞧见胡纶的时候,孔彦缙便再也嚣张不起来了。

胡纶的地位可以说仅次于皇室之下,而胡纶出现的地方,也往往代表着大案的发生。

一时间,孔彦缙汗流浃背,只觉得热血涌上头,面红耳赤,紧张万分。

“孔笙是你的堂侄对吧?”

胡纶一句话说出来,孔彦缙便忍不住作揖道:“确实是我的堂侄,不过我们鲜有往来。”

“鲜有往来?不见得吧!”

胡纶冷着脸看着孔彦缙,如果不是不允许,他甚至想一刀劈了孔彦缙。

程汇元的父亲论资历,可以说比他胡纶还要老,结果现在他们程家这一根独苗没了,天知道当年的那群家伙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这件事情,已经不是连自己都觉得棘手的事情了,而是连陛下都觉得棘手的事情。

想到这里,胡纶不敢想象等当年吉林船厂的那群家伙知道这件事,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你那堂侄挺有本事啊,居然连朝廷派遣的吏员都敢杀……”

胡纶咬牙切齿的说出这话,孔彦缙第一反应便是反驳:“不可能,这一定是弄错了,我那侄子良善,怎么会干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定是有人污蔑他!”

“污蔑?”胡纶真想上去踹这厮一脚:“青川村公所的挽马都出现在你侄子的家中了,你说这是污蔑?”

“这…这……这……这一定是……对!一定是误会!”

孔彦缙没想到自家堂侄会闹出这种事情,他上前作揖:“若是沐阳伯愿意替我解除这个误会,日后我愿以沐阳伯马首是瞻。”

孔彦缙至今都不觉得死了一个程汇元是什么大事,毕竟他只是一个小小吏员,类似他这样的小小吏员,大明朝还有数十万个。

只要胡纶愿意帮忙隐瞒,那程汇元的死也可以变成意外。

“误会?”胡纶笑了,他真是佩服孔彦缙的脸皮。

“不是误会吗?”孔彦缙见胡纶的笑容,立马就意识到了不妙。

“这堂侄动程汇元的时候,不知道他是什么背景吗?”

胡纶气极反笑:“他父亲是当年渤海王府的护卫,战死鸡西关,而且他家两代都是单传,你说误会?”

“这句话……你和陛下说去吧!”

只是一句话,孔彦缙便大脑瞬间空白,他压根想不到,自家堂侄会对这样的人下手,更想不到这样的人为什么会跑到一個村里担任吏员。

“这……这……这……”

孔彦缙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可这时西厂的力士却找打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

“伯爷,找到了!”

一道声音从孔彦缙书房传出,孔彦缙愣了愣,忽的猛然回头。

当他看到两名力士带着一块石刻走出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完蛋了。

“这……这是误……”

“衍圣公,你自己和陛下去解释吧!”胡纶不想再和这个腐儒扯皮,如今拿到了最重要的东西,他也就可以静待陛下敕令了。

“来人,调济宁卫将衍圣公府包围,按照族谱与账本包围其余旁系。”

“没有我的手书,任何人不得出入衍圣公府!”

胡纶冷脸下令,孔彦缙见状还想上前贿赂,却被力士拦下,只能眼睁睁看着胡纶走远。

“完了……我的富贵……彻底完了……”

随着胡纶背影消失,孔彦缙仿佛被抽空了力气,瘫坐在地,好似失去了精气神般。

不多时,衍圣公府被军队包围,而针对孔府嫡系、旁系、姻亲宅院的包围也随之展开。

“陛下,衍圣公府毕竟是圣人之后,不可轻怠啊!”

“陛下,此事应只论罪首,不该波及整个孔府啊!”

“陛下,若是牵连整个孔府,那天下读书人必然会不平,望陛下三思啊!”

十月初,程汇元被杀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庙堂,而衍圣公府被胡纶调兵包围,孔府嫡系、旁系及姻亲等人府邸被包围的消息也很快发酵。

数百名官员跪在武英殿前的广场上,不断为孔府做出开脱。

面对他们的话,武英殿内的朱高煦充耳不闻。

武英门阴凉处则是站着两个前来看戏的家伙,而能在皇宫之中看戏的人,除了朱高炽和朱高燧,恐怕也没别人了。

“老大,你说陛下真的要牵连整个孔府啊?”

坐在甬道阴凉处的马札上,朱高燧瞧着远处哭喊一片的文官,不由询问了身旁的朱高炽。

对此,朱高炽也表情有些复杂,他和朱允炆一样比较依赖儒家,如果是他的话,即便发生这种事情,也不可能会牵连整个孔府,顶多就是处置那个叫做孔笙的人。

只是现在位置上的并不是他,而是他的弟弟,那个总是喜欢把事情搞大的朱高煦。

“估计是悬了……”

沉吟片刻,朱高炽这才说出自己的看法。

对此,朱高燧啧啧几声,随后问道:“你说爹会不会同意?”

“他们现在应该快到喜峰口了吧,最多三四天就能赶回来。”

“不知道,老爷子应该不会管这事。”朱高炽摇摇头。

“那……”朱高燧还没来得及继续问,便听到身后传来了密集的急促脚步声。

他们两人转头看去,只见上百名武官气势汹汹的走入武英门的甬道里。

“汉王殿下、赵王殿下……”

武官们脸色并不好看,但还是在路过时对二人作揖。

朱高炽和朱高燧被这一幕弄楞了,一眼扫去,这群武官没有一个低于正三品。

不管是实权还是散阶,能出动那么多正三品,而且还都是四十多岁的武官,想来事情都不会小。

“你们这是……”

朱高炽还能稍微镇静点,不由得开口询问,但很快他又反应过来,程汇元的背景已经庙堂皆知,这群人估计是来帮忙的。

“喊冤!”

人群之中,刚刚从西南回北京述职的长春侯徐晟对朱高炽解释。

在这队伍中,朱高炽还看到了肇州侯陈昶,以及李赤、李贺等渤海一系的勋臣。

这一群人里,光是获爵的就有七人,其余即便没有获爵,也基本上是正三品及以上的散阶和武勋。

瞧着他们离去,朱高炽立马就觉察到了不妙。

果然,瞧见他们到来,原本哭喊的文官们纷纷闭上了嘴,而陈昶与徐晟俩人则是为首先下跪。

在他们下跪后,其余武官纷纷下跪,众人抬手作揖,按照约定好的喊起了冤。

“陛下,程汇元此事实在万古难冤,不严惩孔府,世人如何看待清官廉吏,如何看待朝廷,如何看待大明朝啊!!”

作为平日里就能异口同声高唱军歌的人,此刻的武官们异口同声,声音洪亮。

虽然他们的人数只有文官的四分之一,但真正喊出声音的时候,他们的声音比先前文官们的规模大上了好几倍,整个武英殿广场都回荡着他们的声音。

他们重复不断的喊冤,便是殿内的朱高煦都感到了烦躁,更不用提在他们身旁的那数百文官了。

“陛下,孔府乃圣人子弟……”

“陛下,程汇元此事……”

一时间,两方似乎在比谁的声音大,似乎谁的声音大,谁就有道理一般。

两方之间在呼喊中渐渐有了火气,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先动手,总之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了。

“完了,老三我们走远点,别被牵扯进去!”

朱高炽一看文武官员的口角之争发展为拳脚之争,当即便拉着朱高燧要躲远点。

双方互殴的场景十分混乱,渤海派的武官年纪普遍在四十五到六十左右,数量只有文官的四分之一。

由于明初的科举都要考校骑射拳脚,故此双方刚开始打起来的时候,文官还能隐隐占据上风。

只是随着武官们反应过来开始结阵,当下他们就拿着手中笏板充作兵器,对着文官左右开弓。

数百名文官被上百名武官分割包抄,一顿乱打,整个武英殿广场似乎成为了角斗场。

笏板打断了就用皮带,皮带断了就用拳头、用牙。

渐渐地,广场上的文官们开始朝着殿门和宫门处的大汉将军喊话。

“你们站着干什么?”

“还不快来……诶唷!”

话还没说完,一名御史脸上就挨了徐晟一拳。

双方渐渐从互殴变成武官有组织的对文官殴打,站在殿门的大汉将军们眼观鼻鼻观心,压根没有出手的意思。

武英殿内,亦失哈站在窗口瞧着这一幕不免咋舌:“陛下,若是您再不出去,恐怕要闹出人命了。”“这群夯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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