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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世学这个人不太好相?与, 程音心知多说多错,陪在一旁并?不多言。

叫她取茶具,她取了来, 坐在对面, 静静观察孟老如何给茶叶浸泡、洗尘再?冲汤。见他不反对,她上手跟着做了一遍, 学得有模有样。

耳边时而传来厨房里笑语,听不真切。

程音也?没打算听真切,全副心神用来泡茶,好似那盏茶汤是全天下最重要的存在。

她半垂着脸,鸦黑睫毛在白玉脸颊上投下两弧阴影,模样沉静得?让孟世学心烦。

“你和季辞, 什么关系?”老头忍不住问。

程音倒茶的手略一停顿:“小时候认识的,现在是上下级。”

“我进公司,没走季总的关系。”她补充了句。

这?等于没有回答,老头干脆把话挑明:“你们季总和我家少?轶,在一起好多年了。我想好了, 明年必须让他们结婚!”

程音抬头,看他满脸护犊子抢地盘的凶狠,轻轻点了下头:“哦,恭喜。”

这?反应, 平淡得?让孟世学一趔趄,蓄力一拳打了个空。

“你年纪也?不小了吧?”老头不服,又出了一次直拳, “谈朋友了吗?”

程音觉得?, 这?场试探,实在没必要再?继续下去?。

她已经弄清楚了一切状况, 也?完全无意在其中扮演任何?多余的角色。

她将沏好的茶捧给孟世学:“您尝尝,这?杯合格吗?我孩子都六岁了,今年上小学。”

厨房里,极限运动爱好者孟少?轶,正?在危险的边缘疯狂试探。

“三哥~烧锅的柴火~要劈多大啊?你的感情~它有多深啊?”

她高兴得?就差唱起来了,金毛“少?校”全程围在季辞脚边,欢快地跳着圆圈舞。

季辞拿着切菜刀,警告地看了孟少?轶一眼。那眼神,简直比5000米高空的风都凛冽。

孟少?轶一生追求的是有防护的刺激,不是无谓的寻死,她立刻恢复了日常的称谓:“辞哥,敬爱的辞哥,请问这?位,是否就是那位?”

季辞一边切胡萝卜丝,一边“嗯”了一声。

“请问您现在到?什么进度了?”

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现在的进度是悔不当初,希望人生能够读档重来,所有进度重新开始。

“哈哈,知道?了,季和尚。”孟少?轶合不拢嘴。

“孟少?轶,”季辞叹了口气,“你别捣乱。”

他的态度,前所未有的郑重和严肃,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茫然脆弱。

这?种神情,孟少?轶在很多时候都曾见到?过——他这?些年,在工作之余走遍各地,往深山边陲去?,往穷乡僻壤去?,只是为?了寻找失踪的故人。

他甚至因此救了几个被拐卖她乡的妇女,却始终没能找到?那个他想找的人。

他说,她恐怕是出了什么事,或者被关在什么地方,根本上不了网,否则不可能不来找他。

但世界那么大,大海捞针谈何?容易。

孟少?轶不闹了,她拍了拍季辞:“找到?了就好,辞哥你行的,加油。”

菜上桌的时候,孟世学已经在手把手教程音职场生存法则。

“年轻人要只学本领,不站队,因为?队可能站错,但本领学不废。”

他对程音泡的茶极其满意,因此也?不在意她是王云曦派来的小狗腿了。还给她讲了柳世创业史——当年他们几个是如何?从海淀黄庄的一间破出租屋,把柳世孵化成如今的上市集团公司。

程音聪慧,三言两句就听到?了本质,这?路线之争,是理想主?义者和扩张主?义者的分歧。

孟世学思考问题过于学术,对于柳石裕的很多商业手段,十?分看不上。

“不能否认,上万人靠他吃饭,柳世能做大做强,姓柳的功不可没。”孟世学咪了口酒,“但是!做人要有底线!”

他狠狠撞了下季辞的酒杯:“你小子,挺不错,新闻我看到?了,干得?好!”

他在说明珠二号的事。

全天下人都以为?,那是季辞有意为?之——柳亚斌也?许没遗传到?柳石裕的经营头脑,但某些时候,那谋篇布局的能力,还是祖传的可圈可点。

季辞也?不多加解释。

“送出去?的药,我都会让他们统一回收。已经出现症状的小孩,在当地找医院,或者送去?北京医治。希望能够亡羊补牢。”他和孟世学交代?。

“这?趟回去?,你日子恐怕不好过啊。”老头说。

那是肯定,为?了宫斗不顾大局,直接把公司股票捅了个窟窿,这?锅他是背定了。

柳石裕不能高兴。

“先说好,我已经退休了,可不会随便帮人出头!”孟世学撇清关系。

季辞给他添酒:“不用,孟老师,我的事,我自?己能解决。今天就是来给您做顿家常菜。”

“嘿嘿,你是特意来看少?校的吧,”老头笑?得?见牙不见眼,“孩他妈说,今年不出去?乱跑了,你要是想狗了,随时来!”

狗是好狗,程音看着就眼馋,不过她刻意与之保持了距离。

小时候她一直想养狗,她爸从来不让,说这?玩意又脏又麻烦,还会搞乱他的画材。

她只能盼着自?己快点长大。

现在她长大了,却仍然没有养狗的条件:租屋太小,工作太忙,狗粮又贵……

何?况她这?身体状况,生个孩子来养已是十?足任性,再?没余力去?对另一个生命负责。

孟老谈兴高涨,直到?月上枝头,小院落满清辉,才停盏歇了筵。

老头年纪大,酒意上来了,回屋倒头便睡,只留孟少?轶带着孟少?校送客出门。金毛少?校恋恋不舍,围着季辞的脚,将尾巴摇成了一柄金色螺旋桨。

程音最喜欢金毛。

她跟季辞念叨过,养狗就要养大狗,温顺乖巧,冬天抱怀里,像抱着一大朵鸡蛋糕。

她还说,等她眼睛好了,要把所有被医生禁止的运动项目玩个遍,骑马,潜水,高空跳伞。

在她对未来的规划中,有各种各样的求而不得?,其中最重要的当然是季辞。

无论哪种畅想,每一帧都有他的存在。

这?些梦想,现在似乎基本都已实现——只不过是另一个人代?她实现的。

他们携手周游世界,翱翔天际,攀爬山峰,一起养一条狗,共同做一顿饭。

她也?叫他三哥,这?是程音曾经拥有的。

她与他在不同酒店的房间,酣畅淋漓地热吻,这?是程音从未拥有的。

川菜刺激,辣油渍着程音嘴角被咬破的地方,火烧火燎地疼。

她忍不住伸出舌头轻舔,恰被季辞目睹:“你嘴怎么了?”

他果?然不知情。

幸好梁冰祖籍在泉州,是个地地道?道?的福建人。

那天晚上,程音越想越羞恼,又打了个电话给梁冰,让他对妈祖发誓——等季辞醒了,绝不在他面前多嘴一句。

感谢妈祖,他至今没说出实情。

“上火了。”程音默默别开了脸。

她坐季辞的车一同赶往萧山机场,两个人多少?都喝了点,微醺容易晕车,因此季辞开了点窗。

风是凉的,脸是热的,程音虽看着窗外,却总觉着他在看她,目光如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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