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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玖茴看向河面,看着落在最后的绿衣队,好半晌才道:“你还挺善良嘞。”

竟然在精神上鼓励最落后的队伍。

扶光山。

无数仙鹤穿过结界,抛下爪中的东西匆匆调头离开。唯有一只肉呼呼的仙鹤慢吞吞坠在仙鹤队尾,扑扇着翅膀落在了雪地上。

人呢?!

招待他吃鱼的人呢?!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探到它面前,手里还端着一盘鱼干。

鹤仙人满意地鸣叫一声,甩了甩纤长的脖颈,把系在脖子上的锦囊甩到来人掌心。

“有劳。”扶光接住锦囊,起身把傀儡定在原地,把锦囊中的东西一一取了出来。

“末将拜见大将军,请大将军列阵。”木棍小人在雪地上迅速排好一列,宛若真的等待主人命令的将士。

它们等待片刻,没等到主人命令,便开始表演剑术。雪地湿滑,小人们摔倒了又爬起来,继续一本正经地表演剑术。

扶光把它们一个个擦干净,放进早就准备好的玉盒里。

食铁兽幼崽玩偶顺着他的脚,爬上了他的膝盖,毛绒绒的脑袋在他身上拱来拱去,发出“嗯嗯”的叫声。

扶光把它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肩头,它似乎很满意这个位置,终于不再发出动静。

寒风呼啸,他缓缓捧起澄澈的琉璃球,在上面轻轻一点,浮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漂亮的花海。

辽阔无边的花海,掩盖了冰寒惨白的积雪,在扶光眼前肆无忌惮地怒放着。

一只巨鲲从花海深处跃出,在空中慢慢化作一只鹏鸟,飞入云海深处。

扶光怔怔地看着这一幕,无数雪花落在他的肩头,“嗯嗯”叫着的幼崽玩偶爬过他的脖颈,扫去了他肩上的雪,然后像围脖一样,牢牢裹住了他的脖子。

“哇,绿衣队真的赢了!”玖茴激动得原地蹦跳起来:“祉猷,你好厉害!”

她扯着他的袖子:“我们去前面看,去前面看。”

赢了的龙舟队会有绝活表演,表演完后河岸两边的观众便会送布、送银子或是香囊,以示祝贺。

桃林城的百姓实在太过热情,绿衣队的龙舟上,布料层层叠叠堆了满船。玖茴把手里的银子扔到船上,空中刮起丝丝缕缕的凉风。

她抬头望向云层,面色一变,放下帷帽上的轻纱,取下鬓边的钗掷了出去。玉钗在空中化作一道飞剑,拦住自云层中袭来的箭羽,箭羽上带着魔气,毫不掩饰它的来历。

桃林城的百姓还没从欢乐中回过神,他们诧异地看着突然出现在空中拦住箭羽的飞剑,没有一个人慌乱,甚至在猜测,这是不是城主府与望舒阁安排的节目。

待他们看到一个戴着帷帽,飘飘欲仙的女子从人群中飞出,持剑停在空中时,纷纷呱唧呱唧热情鼓掌。

“竟然请了修士来为我们表演,城主府好阔绰的手段!”

“这位仙子一看就很厉害,你看那持剑的范儿,好生飒爽。”

人群中的陶二:“……”

不是,你们彪啊!那一箭分明是想取你们性命,你们竟然还以为这是什么表演?

桃林城的百姓,这些年一直被保护得很好,别说魔族入侵,就连鬼影都没见到一个。

别的城别说看到飞剑箭羽,但凡见到一个长得不太像人的,都会纷纷躲避逃窜。若是桃林城百姓见了,可能只会偷偷在背后惊呼:“哦哟,这位兄台长得好生有新意!”

“不要慌。”人群之中,陶相仪按住想要跳起来的陶二,小声道:“现在河岸两边全是人,若是他们全都惊慌逃命,恐怕会引起踩踏事件。”

“那现在怎么办?”陶二虽然喜欢发疯,但也知道现在不能乱疯。

“我已经传令让城主府卒卫从外面疏散人群。”陶相仪握住腰间的法器:“你去与望舒阁的仙长汇合,注意千万不要引起百姓恐慌。”

“好。”陶二点了点头,他小声道:“幸好今日有玖茴仙子在。”

他看了眼空中的玖茴,双手合十:“希望玖茴仙子能把魔族人扇成无敌旋转小陀螺。”

“废话什么,还不赶紧滚。”陶相仪忍无可忍踹了他一脚。

把陶二踹走,陶相仪紧张地看着空中的玖茴,希望玖茴仙子能够挡住魔族人。

“桃林城只是平平无奇的小城镇,今日乃龙舟佳节,还请来客速速离去。”玖茴仰头望向云层之中:“虽说来者是客,但桃林城不欢迎恶客。”

云层翻涌,一个穿着黑袍的男人踩着乌云而来,他戴着半张面具,遮住左边脸颊,银白的发丝在空中飞舞。

“银籍真人……”陶相仪倒吸一口凉气,银籍真人被九天宗逐出宗门,还被其师尊废了灵台,为何此刻会以魔族人姿态出现?

玖茴也认出了来人,她松开手中的剑,让它悬停在身后,从纳戒中取出两件防护法器,挡在河面上:“一段时日不见,真人伤势恢复得不错。”

“哈哈哈哈哈。”一个满脸胡茬的魔族大汉从云层中飞出,他得意笑道:“他可不是你们正道的银籍真人,而是我们魔族的银护法。”

“银护法,”胡茬大汉扭头问银籍,“你说对不对?”

银籍没有搭理他,直接以灵力为弓箭,箭尖直指玖茴头颅:“让开,只要此城愿意献出一百童男童女,我可以饶其他人不死。”

“啧啧啧。”河边嗑瓜子的大婶摇头:“这个扮坏人的仙长架势虽足,不过这词儿不太行,老套了些。”

“词儿老套没关系,待会打起来好看就行。”卖麻糖的大爷生意都没心思做了,他聚精会神地盯着半空:“反正这么说话的反派,最后下场就是被打败,说什么不重要。”

在河岸两边拼命输送灵气,引动护城法阵的望舒阁众人,听到这段对话,默默叹息一声。

看来大家都有丰富的看戏曲经验。

“确实挺戏曲的,正道弟子被宗门舍弃后黑化入魔。”长河把身上所有灵石全部塞进防护法阵:“有本事就找九天宗麻烦去,专挑我们小宗门欺负,算什么正经黑化?”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人群中发出欢呼,长河握紧手中的法器,看着空中与银籍激战的玖茴小师妹。

虽然不知道银籍用什么手段恢复了修为,但他招招狠辣,丝毫没有留余地。

但他遇到了浑身上下全都是防护法器的玖茴,近百回合下来,除了漫天灵光闪烁,竟是拿她无可奈何。

“望舒阁何时出了这般厉害的弟子?”银籍看着这个戴着帷帽的少女,隐隐觉得她的身形有些眼熟。

“九天宗能有真人这种数典忘祖的弟子,为何就不能有我这般优秀的弟子?”玖茴双手掐诀,无数符咒宛若天女散花般袭向银籍。银籍轻飘飘地挥袖,这种修为的符纸,能耐他何?

忽然其中一张符纸化作咆哮的猎鹰,抓破银籍的胸膛后,化作烟云消失。

“不好意思,我忘了提醒真人,里面有张家中长辈绘制的符咒。”玖茴看着银籍不断滴血的胸膛:“真人你没事吧?”

一句又一句“真人”,对于银籍而言实在刺耳,他沉下脸道:“本念着你年幼修行不易饶你一命,既然你不愿让开,便休怪我无情。”

“真人又说笑了,我们之间可没什么情分,跟你有情的是魔族公主。”玖茴察觉到旁边那位胡茬大汉意图偷袭她,刚取下臂间的披帛,就见祉猷飞身而出,挥袖把人扇进了河中。

“小师弟,别把人扔进河里。”长河在岸边大喊:“莫污了河水。”

玖茴披帛一抛,把胡茬大汉从水里捆出来,扔到长河脚边。

长河看着被披帛捆得动弹不得的大汉,心里羡慕极了,小师妹究竟有多少厉害的披帛?

“居然是你们。”见到戴着帷帽的祉猷出现,银籍终于猜出了两人的身份,原来是那日在九天宗客院看热闹的两名望舒阁弟子。

“你们有什么真本事,尽管使出来。”银籍从灵台中抽出一把散发着黑气的剑,双目灼灼看着玖茴:“我也想知道,十八岁便达元婴境的修士,究竟有多厉害。”

“银籍真人真会说笑,您身为长辈,怎么能欺负我们小辈?”玖茴看了眼河岸两边鼓掌叫好的百姓,把手伸到祉猷面前:“祉猷,灵剑法阵!”

祉猷对她点了点头,两人齐齐掐诀,召唤出无数灵剑。

银籍看着这些寒光闪闪的灵剑,正欲说话,突然后腰一冷,他低头看向腰间,眼瞳颤抖。

所谓灵剑法阵,只是骗人的障眼法,当银籍所有注意力都在法阵上时,玖茴已经借着法器掩护,来到了银籍身后。

锈钝刀子进,红刀子出。

“好好好,还是杀猪刀带劲儿。”河岸边一位屠户鼓掌:“这出戏前面虽有些老套,但杀猪刀一出,谁能争锋?!有意思,有意思。”

“真人还不逃?”玖茴小声道:“难道真人当真想葬身此处?无论真人有何计划与谋算,但我希望真人能够明白,即使再平凡的普通人,也不该成为你们谋算中无辜送命的棋子!”

“望舒阁虽渺小微弱,但会拼尽一切护满城百姓周全。”玖茴看着城中耗费了无数灵石以及耗尽几位长老灵力引动的护城大阵:“真人是痴情人也好,别有用心也罢,望舒阁并不在乎。但谁把我们当软柿子,我们就捅谁腰子,希望真人你多多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