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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扶清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说出来意。

果不其然,司徒瑞听完眼前一亮,直拍手道:“这感情好,把话本子写出来,卖给读书人绝对有赚头!”

他与县里各个说书人联系甚密,先前秦扶清让他注意收集每个故事的听众都是哪个年龄段的,司徒瑞上心观察几次,发现不同风格的故事有不同的受众。

像花仙与读书人这种故事,年轻又读过几本书的人最爱听。

像花魁与卖油郎这样的故事,自然就是市井之人爱读。

人都是幻想生物,生活是残酷真实的,情感难以宣泄寄托,便只能通过各类故事代入自己,幻想能给平淡的生活带来一丝波澜。

市井之人顶多掏杯茶钱,坐在茶寮里歇脚时听那么几句,就是有些富贵些的,也顶多多添茶水,久坐几日,听个全场。

就那些个茶钱,能挣啥大钱呢。

可要是挣读书人的钱,那可就好挣多了。

司徒瑞爱讲故事,可他也爱钱,不可能不对秦扶清的提议心动。

他这人在市井之间闯荡已久,什么三教九流的都认识。

秦扶清让他找能做印章的工匠,他思索片刻,便推荐一人:“去找黑三吧,他说不定能帮到你。”

于是二人又马不停蹄地去找黑三。

司徒瑞口中的黑三,也是个有故事的人物。要是没啥故事,也不会和他相识。

黑三是个在码头扛包的夯汉,脸上刺有盗字,这人犯过罪,被施以墨刑,在码头扛最多的包,挣最少的钱。

司徒瑞曾在码头采过风,很快就注意到黑三。

脸上刺字,怎么都该是穷凶极恶的人,可墨三被工头打骂,被人欺辱,从不还手,也不还口。到吃饭的时候,他也不与其他人坐一起,司徒瑞仔细观察过,他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小口咀嚼,总是吃不几口又放回去。

吃得少干的多,脸上刺字又不凶狠。司徒瑞便主动与黑三结交,一来二去,便摸清黑三的底细。

黑三八岁时全家逃荒,逃到安溪县境内,全家人卖身为奴,黑三被一匠籍人士买走,隶属官府的工匠被官府所奴役,干最多的活,挨最狠的骂。

那老工匠买回黑三后,常对他非打即骂,发泄情绪,就这样黑三长到一十三岁,老工匠建的城墙倒塌,数百工匠被问责,他的主人家被判以徙刑,离开安溪县。

黑三偷走卖身契,然后就成了逃奴。老工匠待他不好,可黑三也因此偷学来一些木工手艺,逃走后用这手艺挣了一些钱,还找到他爹娘,赎回卖身契。

他重新有了家,也交了些朋友,可能是哪回喝醉酒,不小心提起自己的逃奴身份,便被人举报到官府。

黑三咬死不肯承认自己偷了卖身契,一口咬定是老工匠放他自由,可官府依旧对他施以墨刑,见他有工匠手艺,征召他为官府工匠,继续奴役他。

后来越来越多的工匠不满,甚至闹事,朝廷才允许工匠以银代役,黑三才得以恢复自由。

他如今仍旧是奴籍,却因被官府征召,无法入大户人家,又因脸被刺字,他厌恶给官府做工,宁愿去码头扛包挣钱,也不愿再做木匠活。

司徒瑞去过他家中,他老父母身体都不大好,多年劳苦生活,手脚具已变形,一家人生活在郊外河边的野草棚子里,全靠黑三扛包挣来的微薄薪水养活。

至于黑三做工吃的东西,便是从河边采来的芦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