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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她将大砍刀往肩上一抗,转头往骡车走去。

壮汉盯着那一串钱好一会子,这才从趴着改为跪着,冲着姜椿的背影“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头。

红着眼眶说道:“女菩萨大恩大德,我替村里的老人小孩谢谢您了,您好人必定有好报!”

姜椿头也没回地摆摆手:“行了,都别躺尸了,赶紧把路让开,别耽误我赶路。”

一帮人又是搀扶又是拖拽,很快将路面给清空。

姜椿跳上车辕,挥动鞭子,驾着骡车很快就离开了这里。

是否赈灾施粥是朝廷官员的事情,跟她这个屁民关系不大。

她肯拿出来一百文给他们,也是看在路边草丛里那几个躲躲闪闪的小屁孩的份儿上罢了。

她当然可以拿出来更多,旁的不说,上回在钱庄打卡签到得到的那三两金子还在她的系统仓库里呢。

但有句话叫救急不救穷。

他们这帮人只是先头部队,后面会有更多的难民来到红叶县,她能帮助一村人,还能帮助十村人,百村人?

而且就算帮他们一村人,也后患无穷,必定会被其他难民盯上。

毕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人都要没活路了,还怕铤而走险?

最最关键的是,她凭啥要帮这一村曾经打劫过自己的人?

如果不是自己力气大,还有武器防身,今儿栽了的可就是她。

她又不是圣母,怎可能不记仇?

不过,她也没白“受惊”一场,至少她知道了饥荒这茬。

所以抵达红叶镇后,她直奔邱家粮店,对掌柜说道:“给我来五袋麦子、五袋粟谷以及五袋黄豆。”

掌柜姓祁,当然认识这位与东家有亲的表姑娘,笑呵呵道:“表姑娘又帮村人捎粮食呢?”

姜椿叹了口气,无奈道:“他们见我家买了新骡车,个个凑热闹似的让我捎粮食,这几天估计都不得消停。”

祁掌柜以为她这是变着法儿地炫耀自家买了新骡车,忙伸长脖子朝外瞅,一惊一乍地夸赞道:“哎哟,这骡子膘肥体壮,是头好骡子!骡车木料也扎实,用个十来年肯定不成问题。”

姜椿做得意状,笑得十分小人得志:“那是,我家不买骡车就罢了,买当然要买最好的!”

祁掌柜连忙又是一连串地恭维。

两人插科打诨闲聊了一会子,店里伙计就将姜椿要的粮食从后头仓库里搬过来了。

祁掌柜挨个解开麻袋,让姜椿检查成色。

姜椿大略看了看,笑道:“都是自家人,我相信祁掌柜不会坑我的。”

祁掌柜笑呵呵道:“东家屡次交待表姑娘来了要好生招待,我哪敢坑表姑娘?”

他亲自将每只麻袋过称。

粮店为了记数方便,一麻袋就是一石,一石约等于一百五十斤左右。

但粮食存放久了,多少都会折秤,所以有人成袋买粮的话,祁掌柜都会重新过一遍称,当场将缺少的斤两补上。

过称完毕后,祁掌柜回到柜台后,拿过算盘,开始算账:“麦子一石八钱银子,五石就是四两银子;粟谷一石四钱二厘,五石就是二两一钱银子;黄豆一石四钱银子,五石就是二两银子。

合计共八两一钱银子,表姑娘是自家人,给您抹去一钱,给八两银子就成。”

姜椿干脆利落地付了账。

得亏她今儿进城要买的东西太多,又摸不准鹿皮靴的价格,索性将家里的三十两银子存款全带上了,不然这会子就得厚着脸皮赊账。

伙计才要抗麻袋包出去给她装车,被姜椿给制止了。

骡车上已经装了一千斤石炭,再装上这十五麻袋两千多斤的粮食,走得还是土路,骡子很可能拉不动。

她对祁掌柜笑道:“骡车已拉了不少东西,我先回村卸下,然后再回来拉粮食。”

祁掌柜自然满口同意。

于是姜椿驾车回大柳树村,将装石炭的麻袋拎进柴房,连跟宋时桉打招呼都没顾上,就急匆匆返回镇上,把买好的粮食给拉了回来。

将这些粮食全扔进粮囤,将两个粮囤全填满后,她总算放松地舒了一口气。

姜家在西河边有三亩上田,一亩上田出产的麦子,交完粮税后剩一石多点,三亩地剩三石半。

这点粮食,也就够他们一家三口吃两个月。

主要是姜椿能吃,姜河每天吃一斤面,她吃两斤,而宋时桉,撑死也就吃半斤。

而面粉的出面率在七成左右,等于说他家一天就消耗五斤左右的麦子,一个月正好一石。

一年就是十二石。

姜河之前趁着新麦下来旧麦便宜,已经囤了十石麦子在粮囤里。

今儿姜椿又买了五石麦子跟五石粟谷,吃到明年这时候应该问题不大。

到时夏收跟秋收都结束了,饥荒的问题想必能缓解了。

她写文还是比较严谨的,要是饥荒持续一年还不结束,那宋时桉这个不受待见的赘婿哪里还能吃上半个黑面馒头,只怕早被饿死了。

不过保险起见,趁着大批难民还未到达红叶县地界,她这几日还是会陆续再采买些粮食回来,这也是她方才在祁掌柜跟前得瑟新骡车的缘故。

宋时桉早就从窗户的通风口瞧见姜椿了,见她甩着手上的水走进西屋来,立时抬袖挡在炕桌前,嘴里轻斥道:“你赶紧拿布巾擦擦手,别乱甩,仔细打湿了我的画。”

姜椿晓得轻重,卢正衡送来的那些物什金贵得很,可不敢随便浪费,闻言她立时退出去,拿布巾擦干手后这才重新走进西屋。

宋时桉搁下画笔,抬眼看向姜椿,皱眉问道:“你进进出出的,在折腾什么呢?”

姜椿往炕沿上一坐,叹了口气,将路上遇到的事情说与他听。

宋时桉听完后,立时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关切地询问道:“你没伤着哪里?”

虽然这个可能性比较小,但乍然听到她被一群手持棍棒的人拦住,他心里还是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姜椿摆摆手,无所谓地说道:“他们一帮乌合之众,连近身都近不了,怎可能伤到我?”

她力气大,把大砍刀舞得密不透风,棍棒都给他们削成好几截。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宋时桉松了一口气,这才收起神色,严肃道:“一年两次蝗灾,这可不是小事儿,朝廷不拨款赈灾,相邻州府又只扫自己门前雪,灾民食不果腹,眼瞅着要入冬……

不光粮价会飞涨,世道只怕也会不太平,你以后没大事还是不要往县城跑了。”

这家伙竟然第一时间就想到囤粮,可见是个嗅觉敏锐的,脑瓜子也不是一般的聪明。

姜椿点了下头:“嗯,反正该买的基本都买全了,近日就不去县城了,等过两个月你的药吃完了我再去。”

说着,她从袖子里掏出块布帕,将布帕打开,拿起里头的银簪,在宋时桉跟前摇晃了几下。

嘴里笑嘻嘻地问道:“我给夫君买的银簪,好看?”

银簪轻晃,带动簪头坠着的一颗葫芦吊坠也跟着晃动。

宋时桉嘴角抽了抽,白她一眼,无语道:“这簪坠着吊坠,是女簪样式。”

姜椿立时反驳道:“胡说,谁规定只有女簪才可以带吊坠?簪子这样的死物,本不分男女,端看谁戴罢了。”

她踢掉鞋子爬上炕,跪坐在炕桌边,伸手抽掉宋时桉头上的木簪。

宋时桉今儿才刚洗过头发,木簪一被抽掉,他满头的乌发立时披散下来,落了他满肩,还铺散了半炕。

宋时桉:“……”

就知道她买银簪回来后会做怪,所以他艰难地点燃柴禾烧了一大锅水,用皂角水洗了个头。

姜椿绕过炕桌,跪坐到他身后,拿手指梳理好他的头发,然后用银簪替他重新挽了个髻。

发髻乌黑,银簪雪亮,下头坠着的小葫芦随着他脑袋的动作轻轻晃动着……

简直就是晃到了她的心巴里。

她一下扑到他怀里,脑袋拱来拱去,嘴里得意道:“哎呀呀,夫君戴这银簪可太好看了!啧啧,我眼光怎地这么好呢?”

宋时桉抿了抿唇。

原本他还有些嫌弃这是女簪样式,自己戴不得,但见她这发癫模样,可想而知自己戴着并不难看。

甚至还可以说有些好看。

罢了,买簪的银钱是她出的,她觉得好看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