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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有两只土灶的好处就显现出来了, 姜椿一边做晚饭,一边卤肉。

卤好后她也没捞出来,让卤肉在卤水中浸泡一晚上, 充分入味, 次日杀完猪,这才捞出来带走。

这些卤肉显然不是卖给普通镇民的, 倒不是说她不愿意卖,而是他们根本买不起。

肉的价格, 根据肥瘦不同, 每斤在十八文到二十文之间,最近粮价上涨, 肉的价格也随之上涨, 涨至三十八文至四十文之间。

而卤肉她的售价则高达八十文一斤, 是生肉的足足两倍。

而且不能只要猪头肉, 必须搭配心肝肺三样猪下水一起买,猪下水的比重约占三成左右。

这样的天价,别说现在正闹饥荒,镇民的钱多半都拿去囤粮了,就是太平年月也没几个舍得吃。

也就只有镇上的几家大户, 能消费得起,他们才是姜椿真正的顾客群。

这也并非姜椿漫天要价, 镇上酒楼里卖的卤肉就是这个价。

虽然卖同样价格, 但她自家收猪自家杀自家卤,少了郑艺这个中间商,显然赚得比酒楼更多。

她也不愁卖不出去, 签到系统奖励的香料是顶级的,即便只放了一小半, 另外一大半是她昨儿从镇上采买的香料,但味道肯定比红叶酒楼的好。

红叶镇就两户屠户,其中郑家并不做散户买卖,只给镇上酒楼、县城酒楼以及县城的大户人家供货。

镇上这些所谓的大户人家,到底跟县城不能比,每户每日连一头猪的肉量都消耗不了,郑艺都懒得做他们的生意。

所以他们每日都会打发家里负责采买的仆人来姜家的肉摊上买肉。

近日姜家的肉摊子因收猪困难,三日才摆摊一次,导致他们不能如往常那般每日吃上鲜肉,只能一次多买几斤放家里囤着,难免有些怨言。

连邱家管家张方都不例外:“表姑娘您让表姑老爷想法子多收点猪,还跟往前一样每日摆摊才好,家里的小郎君嫌冻肉有味,不爱吃,把我们老太太愁得哟,觉都睡不好了。”

姜椿在心里“啧”了一声。

肉冻时间长了的确有股怪味,但自家肉摊子三日就摆一回摊,邱家就算冻肉也最多只冻三日,能有多大味?

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小郎君,打小就没吃过苦,吃点冻肉对他来说大概就算是吃苦了?

姜椿掀开装卤肉的木盆上头的盖子,朝那卤肉一抬下巴,笑道:“嫌冻肉有味?那张叔可以买点我家新出的卤肉回去给小郎君尝尝,保管他爱吃。”

盖子一打开,浓郁的卤肉香气立时就溢散出来,张方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赞了一句:“好香!”

镇上另一家大户,家里开着镇上唯一一家钱庄的江家的管家江有福,正领着个小厮往肉摊子走,闻到香味,立时加快脚步。

嘴里吆喝道:“什么好东西,这么香?”

张方本还在犹豫要不要买这卤猪头肉,毕竟镇上的红叶酒楼也卖卤猪头肉,家里老爷爱吃,时常打发人去买,但小郎君嫌味道怪,尝一口就吐了。

不过转念一想,就算小郎君不吃,还有老爷呢,横竖老爷爱吃,自作主张买回去也不会挨老太太的骂。

主要是时常跟自己争抢好肉的江有福来了,他可不能让丫抢了先,将好猪头肉给得了去。

他连价钱都没顾上问,立时对姜椿道:“表姑娘,给我切两斤猪头肉。”

姜椿没着急动手,切了一小块猪头肉下来,放刀身上递给他,笑道:“张叔你先尝尝咱家卤肉的滋味,我再给你说说价钱跟卖法。”

张方伸手拿过那块卤肉,送到嘴边咬了一口,咀嚼几下后,顿时眸光一亮。

他将手里剩下的半块卤肉迅速塞进嘴里,一脸享受地咀嚼着。

姜椿笑眯眯道:“咱家卤肉价钱跟酒楼一样,都是八十文,不过不能只要猪头肉,得搭配着心肝肺一起买,心肝肺要占至少三成。”

张方听了这话,琢磨了片刻,咽下嘴里的猪头肉,啧啧有声道:“表姑娘当真会做买卖,这么算下来,你这猪头肉名义上跟酒楼一样价,实则要比酒楼贵了三成。”

姜椿笑嘻嘻道:“张叔你放心,都是一个锅里卤的,咱家的心肝肺也好吃得很,买了不吃亏。”

旁听了一会子的江有福见张方磨磨唧唧个没完,挤过来嚷嚷道:“姜娘子,你切块猪头肉给我尝尝,要是好吃的话,我买五斤,搭着你家那心肝肺一起买。”

姜椿笑着给他切了一块儿。

张方被江有福奚落,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转头对姜椿笑道:“表姑娘,给我切三斤,就按你说的跟心肝肺搭配着来。”

说着,伸手从腰间的钱袋里拎出三串钱,也没递给姜椿,而是自顾地将其中两串放进旁边的钱匣子里,随即拆开手上的一串钱,数出四十文又放进去。

完事后得意地瞥了江有福一眼,得瑟自家跟姜椿关系亲近。

江有福吃完那块肉,大手一挥,豪爽道:“这么好吃的卤肉,买个两斤三斤太抠搜了,姜娘子,给我切五斤!”

说着,鄙夷地白了张方一眼。

姜椿撇撇嘴。

这俩人真是够闲的,每次都差不多时间来肉摊子,然后不是你呛我几句,就是我白你几眼,乐此不疲。

不过一会子功夫就卖出去八斤卤肉,入账六百四十文,姜椿还是挺高兴的。

下剩的两斤也很快被另一姬姓大户的仆人买走。

古代家猪的个头跟现代化养殖的猪个头没法比,猪头肉加心肝肺,统共也才卤出来十斤。

这还是昨儿杀的那头猪个头偏大,旁的猪最多也就能出八斤或者九斤的样子。

不过生的猪头跟心肝肺本就不好卖,价钱也比肉便宜很多,卤成卤肉后卖出去,价钱翻了好几倍。

今儿这十斤卤肉,毛收入八百文,净收入少说也有五百文。

香料价格虽然高,但卤过一次的香料跟卤水还能继续卤第二锅,两锅平均一下,成本就大大降低了。

更何况签到奖励得到的那一部分香料并不需要花钱。

看来卤肉这个买卖还是能继续做下去的。

而她这一做就做到了腊月二十二。

虽然离过年还有段时间,但本地有杀年猪的传统,虽然今年因为饥荒,大部分农户都提前将自家的猪给卖掉了,但大户家养的年猪还在呢。

过了腊月二十,姜河就频繁被人请去杀年猪,根本腾不出空收猪。

姜椿将后头猪圈里囤的几只猪杀完,姜家的肉摊子就提前歇业不摆了。

当然,姜椿也可以自己去收猪,但她也没空。

古人重视过年,年前要忙活的事情不要太多,包括但不限于全屋大扫除、拆洗被褥棉衣、裁制新衣、蒸馒头蒸包子、包饺子祭祀先人、采买过年需要的物品跟吃食、送年礼以及张贴对联过门钱等等。

姜河忙得成日不着家,宋时桉不在这个节骨眼上病倒就是给姜椿帮到忙了,根本指望不上。

姜椿一个人忙里又忙外,恨不得一个人掰成八瓣使,实在忙不过来时,夜里都要点着油灯蒸馒头。

宋时桉怕她太辛苦,主动道:“我外衫才穿半年,还簇新着,不必再给我裁新衣。”

姜椿白他一眼,笑话他:“做新衣?夫君你想什么好事儿呢?如今闹饥荒,咱家还欠着邹里正家十两银子呢,哪来的闲钱裁新衣?”

今年他们全家都不裁新衣,她只抽空将她跟姜河的棉衣拆洗了就成,宋时桉的棉衣是新做的,倒不用费这个劲。

当然,当了翡翠玉镯,外加杀猪卖肉跟卖卤肉赚的,她手里十几两银子还是有的。

但跟邹里正家借钱本就是为了装穷,肯定不能这么快就还钱,起码得等到饥荒结束再说。

面子上不能光,但今年好歹是宋时桉“嫁”进来后,在姜家过的头一个年,里子必须得光亮。

所以她不但给他蒸了一锅用豆油、面粉、葱花以及盐当馅料的芝饼,还从李寡妇家买了两板豆腐回来,将豆腐切片,抹上盐水,晾晒成豆干,然后用卤水给他卤了一锅香香的卤豆干。

至于他们父女俩,姜河去帮人杀猪,每日都会带回来一两副猪下水,姜椿将它们凑凑,三日卤一回,全都给卤了。

从此过上顿顿有卤肉吃的幸福生活。

但如此庞大的数量,家里就只她父女俩吃荤,即便顿顿吃也吃不完。

于是她收拾出来一幅,跟其他年礼放一起,给郑艺家送去。

正好腊月二十八这日,天气突然回温,日头又极好,有那么点春回大地万物消融的感觉,她便对宋时桉道:“不如你跟我一起去舅舅家送年礼,顺便蹭顿午饭?”

郑艺肯定会留她用午饭,家里没人做饭,宋时桉只能随便凑合一顿。

宋时桉站在灶房里,抬头打量了下天上的日头。

吃了曹大夫开的药将近四个月,如今他的身子骨比之先前已经好了不少,今儿天又这样暖和,他坐骡车去一趟镇上,应不至于会感染风寒。

嘴里却是淡淡道:“去倒是可以,但你得捎上些豆油,不然我去了舅舅家,就只能干吃馒头了,我倒是没所谓,就怕舅舅舅母尴尬。”

姜椿斜他一眼,边在灶房里寻装豆油的物什,边打趣他:“刚来咱家的时候,你干啃黑面馒头都面不改色,如今只是一顿午饭,竟还要我自带豆油。

你说你,这算不算恃宠而骄?”

宋时桉抿了抿唇。

心想,那能怪谁?还不是你惯的?

他每日被她好吃好喝地养着,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突然落回到只能干啃馒头的境地,一时间肯定难以接受。

他嘴硬地狡辩道:“舅舅好脸面,他好歹替我跑过几次腿,我总不能叫他没脸。”

欠卢正衡的那幅画,他画好后,托郑艺给送到了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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