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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到这里,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所以我就逃了。”

二弟说的这些话,上辈子宋时桉就已经听过一回了,所以现下内心毫无波澜。

他淡淡道:“后来呢?”

宋时锐继续道:“我挑选的时机跟地点都极好,原本顺利逃脱了,偏巧遇上从化将军带人在附近打猎,得知有官奴逃跑,立时派了精兵来追。

我抢了一匹马,快马加鞭逃了五六日,结果这些人跟疯狗一样,紧追在我身后追了五六日。

在将那匹马活活累死后,我到底还是被他们追上了。

一番打斗后,我心口中了一箭,腹部中了一箭,被逼到走投无路,只能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见他停住话语,宋时桉“关切”地询问了一句:“伤可都好全了?”

宋时锐点头道:“都好了,多亏了谨娘,要不是她想法子寻到个番僧游医,得到了退烧的成药,我只怕早就死于伤口化脓引起的高热了。”

要是姜椿在这里的话,一听这话就能猜出来,这所谓番僧退烧的成药,显然是钟文谨从拼夕夕商城里买的现代退烧药。

宋时桉长舒一口气:“那就好。”

也没再追问后头的事情。

横竖本就是走个过场,上辈子他该问的都问过了。

二弟身中两箭,其中一箭还是在心口,又从万丈悬崖跌落,负责追踪的从化军回去后直接告知衙役人已经死了。

还领他们亲自去看了坠崖的地方,好大一滩血。

衙役上报朝廷后,朝廷直接消了他的档子,没再派人搜寻他的尸体。

毕竟他坠落的地方乃是一眼望不到底的万丈悬崖,想搜寻都没法搜寻。

宋时锐心里却存着一堆的疑问,见大哥没再发问,连忙反客为主地问道:“大哥,我先前没敢问母亲,你可知道父亲、二叔、三叔以及三弟他们如何了?”

其他五服内的族人他没问,如果父亲他们这些主枝的爷们都保不住命的话,那些族人肯定也凶多吉少。

宋时桉伸手拍留下他的肩膀,安抚道:“放心,他们没事。三皇子想跟太子姐夫争那个位置,四皇子却不想跟太子姐夫争。

得知三皇子的人要对宋家男丁下手后,他也安插了人手到北山采矿场,护住了宋家人的安危。”

宋时锐闻言震惊得嘴巴开合好几下。

好半晌后,他才一言难尽地说道:“如此说来,即便我不半道逃跑,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而我半道逃跑,身受重伤,拖累了谨娘一两年,到头来竟是白忙活一场。”

宋时桉白他一眼,哼笑道:“你又没有前后眼,当时那个节骨眼上,你逃了才是对的。

若是不逃,我又生死未卜,是想让宋家被人一锅端了?

再说了,你要是不逃,不重伤跌落悬崖,还遇不到二弟妹呢。

一次重伤换来与二弟妹的一世姻缘,不好么?

还是说,你觉得这买卖有点亏?”

宋时锐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可不要在大嫂跟前乱说,回头传到谨娘耳朵里,她肯定当即就收拾包袱要回七里沟。”

宋时桉轻哼一声:“瞧你这出息。”

宋时锐抿了抿唇,有心想说大哥你也没出息到哪里去,大嫂给我娘子夹几筷子菜你就吃味得又是撒娇又是卖乖的,一看就是个夫纲不振的主。

但他没敢。

大哥打小就比自己有心(阴)计(险),自己就没赢过他一次,还是别自找没趣了。

兄弟俩又说了好长一会子别后种种,这才并肩离开大书房。

*

丹桂苑这头,姜椿正看着丫鬟们收拾准备送给钟文谨的物什。

她还偷摸从那个只有自己能碰的箱子里“拿”了两斤红枣、一包银耳以及两支绒花出来,让桂枝加进去。

犹还觉得不够。

本想再添两匹绸缎两匹细棉布进去给钟文谨做衣裳使,想想还是算了。

自己虽然是好意,但钟文谨跟自己这个大嫂还不熟悉,自己要是热情过头,没准人家会怀疑自己的用心。

毕竟,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嘛。

宋时桉回来后,见东次间里乱糟糟地摆了一罗汉床的物什,他连坐下的地方都没有。

顿时就又吃味了。

他没好气道:“娘子,你是不是对二弟妹太热情过头了些?”

二弟妹不就是开了十几间铺子吗,回头自己就给她挣够十几间铺子,省得她眼馋旁人的。

“好了,就这些,都装进箱子里,然后让两位妈妈给二奶奶抬过去。”

姜椿吩咐桂枝一声,这才对宋时桉道:“二弟妹农女出身,我也是农女出身,我这叫惺惺相惜好不好!”

不等宋时桉回应,她就板起脸来,哼笑道:“说起这个,我还没跟你算账呢,刚才用晚膳时你作什么妖呢?”

宋时桉伸手将人捞进怀里,轻哼道:“谁让你满心满眼都是二弟妹,都快忘了我这个夫君是谁了。”

姜椿拿手轻推了他的胸堂一下,哭笑不得道:“你幼不幼稚,竟然连二弟妹一个女子的醋都吃!”

宋时桉理直气壮道:“我就吃,你待如何?”

姜椿故意逗他:“你吃你的呗,我还能因为你吃醋就不跟二弟妹来往了不成?没这样的道理。”

宋时桉将人抵到墙上,恶狠狠道:“有种你再说一遍!”

姜椿踮脚凑到他耳边,嘻嘻哈哈地小声道:“我没种呀,我一个女子哪来的种?夫君有种就行。”

宋时桉:“……”

他板着脸,冷冷道:“吵架呢,你给我严肃点!”

姜椿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笑嘻嘻道:“严肃不了一点。”

宋时桉真是给气笑了。

姜椿又在他唇上嘬了一口,然后把脸一抹,不耐烦地说道:“行了行了,你差不多得了,再胡搅蛮缠,仔细我恼了。”

宋时桉扁了扁嘴,委屈巴巴地说道:“人家今儿在衙门坐班一整日,累得不得了,回家后娘子不但没对我嘘寒问暖,还跑去围着个新来的二弟妹转,换你你能不吃味?”

姜椿想了想,觉得她肯定不会吃味的。

她会将他臭骂一顿,骂他个狗血淋头。

她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但道歉是肯定不会道歉的,这家伙纵不得,不然他的尾巴得翘到天上去。

姜椿拿开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

宋时桉顿时面色一沉。

然后他就被她按坐到了一旁的太师椅上。

姜椿一手按住他一边肩膀,边替他柔捏,边笑道:“夫君坐班辛苦了,娘子给你按按肩膀,夜里睡觉能舒坦些。”

边按还边贴心地询问道:“这个力道会不会重了?夫君觉得重的话,我就放轻一些。”

宋时桉:“……”

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做梦。

做梦都不敢想自己下衙回家,家里有个温柔体贴(?)的娘子对自己嘘寒问暖,还贴心地替自己按肩膀。

他静默了片刻,这才缓缓开口道:“力道不轻不重,正正好。”

“好嘞。”姜椿应了一声,然后麻溜地替他继续柔捏着。

还关切地询问道:“夫君今儿在衙门里待得开不开心?有没有同僚对你阴阳怪气?

如果有的话只管告诉我,下回出门赴宴遇到他的娘子,我肯定给她个没脸,好生替夫君你讨回来场子。”

宋时桉听得好笑。

自己这样活了两辈子的人儿,还能被翰林院那帮书呆子给欺负了?果真如此的话,那他岂不成了只长年纪不长脑子的蠢货?

但他果断选择了卖惨:“时隔两年半再共事,他们也不晓得该如何与我相处,所以一整日下来,没几个理我的,我只能闷头自己做事。”

这是被人冷暴力了?

姜椿心疼得不得了,连忙安慰道:“不妨事,这才上衙头一日,你们彼此之间都生疏了,不好把握相处的度是正常的,过阵子重新熟络起来就好了。”

宋时桉装作听进去这话的样子,静默片刻,假装认真思考一番,然后点头道:“娘子说得对,是我太心急了,是该与他们慢慢重新熟络起来。”

姜椿见他听进去劝,顿觉成就感爆棚,再接再厉道:“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反正宋家如今已经平反,夫君心态放轻松,凡事慢慢来就好了。”

宋时桉郑重点头:“好,我听娘子的。”

姜椿笑嘻嘻道:“这才对嘛。”

宋时桉“投桃报李”地说道:“娘子又帮我按肩膀又开解我,我合该给娘子谢礼的,偏户部还未将铺子跟田庄理清楚,我手里一文钱都没有,暂时也只能先欠着娘子了。”

姜椿闻言,立时从自己腰间的钱袋里掏出几块碎银子,探身到他身前,放进他的荷包里。

讪笑道:“都怪我,竟忘了给夫君发零花钱了,还当是以前在乡下,夫君没花钱的地儿呢。”

宋时桉被误会了,忙解释道:“我说这话没有向娘子讨要银钱的意思……”

不等他说完,就被姜椿给打断了:“我知道,我就是想给夫君发零花钱,有了零花钱,夫君中午在衙门想吃甚好吃的,只管打发桂树去给你买。”

桂树是庄氏给宋时桉买的小厮。

听这名字的风格就知道,显然是姜椿起的。

宋时桉没再推辞,唇畔露出个幸福的笑容来:“多谢娘子体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