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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初一这日,姜椿正在试穿明日去安远侯府赴宴的衣裳,桂花急匆匆走进来。

嘴里禀报道:“奶奶,我听正院的琥珀姐姐说二姑娘回来了,您要不要去正院瞧瞧热闹?”

“二姑娘回来了?”姜椿吃了一惊。

二姑娘是庄氏的庶女,生母是庄氏的陪嫁丫鬟碧玺。

不过碧玺生下孩子后没两年就病死了,庄氏将二姑娘抱到了自己屋里,养在自己跟前。

虽非亲生,但跟亲生的也没太大差别。

二姑娘回来,姜椿不知道便罢了,既知道了,肯定要去正院瞧瞧她的。

不过瞧热闹是什么鬼?

她才要斥责桂花,让她别乱说话,就见桂花往前凑了凑,小声道:“奶奶,二姑娘回来的时候,梳的是妇人发髻。”

姜椿顿时瞳孔猛地睁大。

二姑娘这是嫁人了?

她倒抽一口凉气。

情况似乎有些不妙?

沦为被四处发买的官奴的二姑娘,能嫁到甚好人家?

怕也只有娶不到媳妇的乡野村夫愿意娶个官奴为妻了。

若是宋家就此落魄倒还罢了,二姑娘起码有个着落,不至于如宋时音那般,被卖去青楼当姐儿。

偏偏宋家又平反了。

嫁过人的二姑娘,处境就尴尬起来。

和离,会被人说嫌贫爱富,不守妇道。

不和离,她堂堂宋家二姑娘,太子爷的小姨子,与个乡野村夫做夫妻,实在是不般配。

还真是进退两难。

姜椿带着这样替人纠结的心情,换了身家常衣裳,急匆匆去了正房。

到了正房后,才发现自己白替人纠结了。

二姑娘宋时初并非是嫁人了,而是被卖去了山东登州府黄县县令何书渝府上为奴。

因生得颇有姿色,被醉酒后的何书渝强行给霸占了身子,之后便成了他的通房丫鬟。

此番太子派出去的人手,查到了她的去处,前去黄县县衙接她,何书渝这才知道自己宠爱了两年多的这个通房丫鬟是个大有来历的。

宋时初咬牙切齿道:“何书渝这个嫌贫爱富的小人,得知我是宋家女后,竟将我偷偷叫到一旁,说他愿意休了自己的正头娘子鹿氏,迎娶我为正头娘子。

要知道他出身贫寒,要不是鹿娘子的父亲鹿员外看好他,出银钱资助他读书考科举,他怎可能考中进士,还能当上一县父母官?

结果他全然不知感恩,家里丫鬟全银遍就罢了,竟然还盘算休掉鹿娘子,当我们宋家的女婿。

凭他也配?

我就是绞了头发去做姑子,也不嫁这样无情无义的小人!”

姜椿听得火大,骂道:“什么腌臜玩意儿也想当我们宋家的女婿,我们宋家难道是收破烂的不成?”

骂完,又说宋时初:“二妹妹你说什么胡话呢,什么绞了头发去做姑子,那样岂不叫那何书渝得意,以为你不嫁人,是对他念念不忘呢。

对待这种小人,你只需嫁个比他强的相公,就能让他愤愤不平辗转反侧夜不成寐了。”

庄氏难得附和了姜椿一次,点头道:“你大嫂说得对,你还年轻,只当自己是死了相公的寡妇便是,寡妇改嫁本就寻常,回头母亲替你寻一门好亲事。”

宋时初打小在庄氏身边长大,是庄氏手把手教出来的,比宋时音跟宋时玥都沉稳不少。

她在回京前,就对自己回京后会面临的状况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闻言点头道:“我听母亲跟大嫂的。”

姜椿笑嘻嘻道:“正好明儿是安远侯府的赏菊宴,二妹妹同我们一道儿去散散心,母亲也好借机帮你相看一番。”

宋时初作娇羞状,嗔道:“大嫂,人家才刚回京,还没跟家里人亲香亲香,哪里就这样着急改嫁了?”

庄氏白了姜椿一眼,拿手轻拍了下宋时初的手背,安抚道:“你大嫂是个混不吝,她同你说笑呢,你别当真。

改嫁的事情不急,女婿我慢慢挑,甚时候挑到合适的就甚时候改嫁,若挑不到合适的,也不打紧,你就留在家里当老姑娘,让你大哥大嫂养你一辈子。”

钟文谨弱弱出声道:“我跟二爷也可以养二妹妹一辈子的。”

庄氏哼笑一声:“你俩一个还得跟我拿钱跑官,一个手里统共也没几两银子,还想养你二妹妹呢,你俩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

钟文谨挺了挺脊背,自信地说道:“虽然我跟二爷现在还没钱,但我们都在努力上进,相信要不了多久,我们手里就能宽裕了。”

生怕婆婆不信,她还拉上姜椿给自己背书:“母亲就算不相信我,也得相信大嫂的眼光,她可是把手里所有的银钱都投给我当干股了呢。”

庄氏闻言眼睛猛地睁大,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姜椿:“你把手里所有的银子都投给老二家的了?

你疯了不成?

回头她要是把你的银子给败光了,你发起疯来,不得打死老二家的?”

老大跟老二虽没兄弟阋墙,他俩的娘子若是撕破脸,俩兄弟又都是夫纲不振的,那离兄弟阋墙也不远了。

姜椿“噗嗤”一下,直接笑出声来。

庄氏这个婆婆也忒逗了些,一本正经说出来的话,竟然如此滑稽好笑。

庄氏没好气地瞪她:“你还笑得出来?”

姜椿笑嘻嘻道:“母亲您放心,我对二弟妹有信心,她肯定能替我挣到银钱的。

就算没挣到也不打紧,这不还有夫君做官挣钱养活我嘛?

我养了夫君两年,也是时候该让夫君养一养我啦。”

她又不傻。

肯把小两千两银子投给钟文谨,当然是确信她能带自己赚大钱。

姜椿敢这么干,除了知道钟文谨身上有拼夕夕商城系统外,最重要的原因是她有后盾。

宋时桉就是她的后盾。

她除了每月能收缴他的俸禄外,还即将拿到他名下的八间铺子以及两个田庄。

就算钟文谨将她的小两千两银子全败光了,对她来说也算不得伤筋动骨。

这还没算上她自己的金手指——签到系统呢。

这可是个能源源不断给自己提供财富的聚宝盆。

宋时初却在这个时候突然伸手捂脸,毫无淑女形象地哇哇大哭起来。

她被何书渝霸占身子时没哭,被太子姐夫的人找上门时没哭,回京后见到对自己视如己出的母亲没哭。

却在听见两个嫂子争抢着养活自己时,情难自已。

自己一个庶女,并非太太亲生,与两个兄长只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与两个嫂子更是头一次相见。

这两个嫂子不但不嫌弃自己失了清白,给宋家抹黑,竟还争相抢着要养活自己。

自己何德何能,能遇到如此疼爱自己的家人?

姜椿见宋时初突然崩溃大哭,才要张口去劝,被庄氏抬手给拦下了:“让她哭,这两年她过得也太委屈了,哭一哭,心里能好受些。”

钟文谨闻言,默默从袖子里掏出手帕来,强行塞进宋时初捂脸的手里。

宋时初这头正哭着呢,外间却突然响起宋时音的声音:“二姐姐回来了?”

宋时音大概已经从丫鬟口里得知了宋时初嫁人的事情,进门后见她在哭,张口就道:“二姐姐你别觉得自己是最惨的,其实我比你惨多了,我被卖进过青楼一年,要脸面的好人家谁愿意娶个我这样的儿媳妇?

我呀,多半是要留在家里当老姑娘,靠大嫂跟二嫂养着一辈子了。”

在场众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方才就在当场呢,不然怎地精准接上她们先前的话茬?

姜椿对待她与对待宋时初完全是两个态度,闻言“嗤”了一声:“想得美,我才不养活你呢。

你想留在家里当一辈子老姑娘也成,你要么从你母亲手里多抠几个铺子跟田庄出来,要么自己画画或者抄书挣钱。

想待在家里当米虫,想都别想,我们宋家不养闲人。”

说完,不等宋时音回应,就转过头去,温柔地对宋时初道:“二妹妹,你放心待在家里就成,我跟二弟妹会养活你的。”

宋时音气得哇哇大叫:“二姐在家当米虫就行,偏我不行是?大嫂你太过分了,都是你的小姑子,你怎能如此厚此薄彼呢?”

姜椿一抬下巴,有恃无恐道:“我就厚此薄彼了,你待如何?”

宋时音差点被气哭,发狠道:“你压榨我一年,甚脏活累活都叫我干,空了还让我抄书挣钱交伙食费,我好容易才摆脱你的控制,才不要待在宋家被你压榨一辈子呢!”

姜椿轻哼一声:“你不想待在宋家被我压榨一辈子,我还不想养活你这个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小姑子呢。”

姑嫂俩你来我往地掐起来。

她俩得闲便要斗嘴,宋家其他人早就见怪不怪了,唯独宋时初头一回见,连忙劝架道:“大嫂、三妹妹,你们别吵了,都是我的不是,若不是我,也不会引出嫁人不嫁人这样的话茬来。”

钟文谨伸手拍了拍她的胳膊,笑着安抚道:“大嫂跟三妹妹成日如此,一日掐三回还没黑天,跟二妹妹你没甚关系,你多瞧几回就明白了。”

见宋时初一副不甚相信的模样,钟文谨又笑道:“她俩上回掐架,还是今儿早膳时,为抢一只水晶虾饺,俩人斗嘴了足足两刻钟才停歇。”

“啊?”宋时初惊呼一声,不可思议道:“咱们宋家如今已经穷到连水晶虾饺都要靠抢的地步了?”

这话把钟文谨也给逗笑了,她笑道:“那倒不至于,她们就是闲的,大概是争抢来的饭食更香?”

宋时初:“……”

确实是挺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