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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辈子体力不支也是山休帮忙洗的,没什么可害羞的。

晏巉手掌碰上的那一刻,林笑却颤了一下,险些摔入浴池。

晏巉也没好到哪去,只是碰了一下,竟慌得退了三步,赶紧转过了身去。

林笑却望见晏巉的手一直颤,细微的战栗,是太厌恶了吗。

林笑却垂眸望自己一身皮肉,望着望着摸了自己一把,有点痒有些怯,又觉得真好摸,流连忘返又抚了一下。

林笑却玩心起,把晏巉忘了,又抚又洗真的沐浴起来。

蓦然,就被晏巉从身后抱住了。

他声音听起来怪涩的:“别摸了。”

他说:“天冷,会着凉的。”

林笑却被钳制在怀里,不得不道:“我只是试一试嘛,我觉得抚上去还不错,比锦缎光滑,比玉石温暖。”

晏巉闷闷的:“大哥知道。”

氛围更加怪异了,林笑却不得不道:“大哥,我洗完了。你要洗吗。”

晏巉道:“大哥不用帮忙。”

林笑却微窘,他才不准备帮忙,自己洗去。

他想要离开,可晏巉不松手。

他背对着晏巉,也就没有看到晏巉早就红了的脸颊。

他的脸红不是苹果那样的,仿佛是被反复抚摸导致的轻红。有一种滴滴流淌的玉感。

晏巉咬着牙,冰火两重天,生理性的厌恶与精神上的渴求混杂,让他既无法松手,也无法更进一步。

只是抱着,一会儿紧一会儿松地抱着。

水渐渐凉了,林笑却没忍住咳了一声,才蓦然惊醒了晏巉。

晏巉倏地松开手,林笑却赶紧爬上了岸。

他的头发长长了,披一件浴衣回望,林笑却微微抱怨道:“下次可不能这么久了。”

就算是当不被吃的药材,那也会累的。

晏巉茫然地望着他,林笑却让他赶快出来,水凉了会着风寒。

晏巉垂下眸,低声道:“若真得了风寒,那也是大哥活该。”

林笑却要下来拉他,晏巉才抬脚准备离开。明明下来的时候,未觉衣衫重,可想要回头是岸,这身上的湿衣就好似成了枷锁,晏巉走得步履维艰。

洗浴罢,头发渐渐干了。

林笑却上床睡觉。殿内两张床,中间屏风隔开,晏巉躺了会儿,突然问林笑却那个故事的结局。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小乌龟生活在海边,他听说这世上除了这片海还有很高很高的山,他告别父老乡亲,说要去看看传说中的高山……”

晏巉问:“怯玉伮,小乌龟看到高山了吗。”

林笑却愣了会儿,他已经不记得了,那只是他瞎编的睡前故事。

想了想,林笑却道:“看到了,好高好高一座山,他爬得好慢好慢。他担心自己爬到死也没办法爬到山顶。”

“可在半山腰的时候,风景一样望得见。小乌龟突然觉得,就算到最后也没有一个圆满的结果,那也不必遗憾。他一路走来拥有的,并不比住在山顶的动物少。”

“那些鸟语花香,那些风霜雨露,小乌龟变成了大乌龟又成了老乌龟。”林笑却最后道,“他终于爬到了山顶,望见了一览无余的朝阳。原来山顶上根本就没有动物。”

“那块地太小太小,只容得下一个人。”

“它老死了,成了一座石碑,成为一个传说。海边的乌龟一族讲睡前故事的时候,会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小乌龟……’”

林笑却说完,问是不是太幼稚了。

晏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冷。

林笑却说一定是得了风寒,要去找太医。

晏巉不让他去,只是道:“冷得床都僵了。”

林笑却下意识离开自己的床,绕开屏风,爬上了晏巉的床,想要去摸摸额头,看是不是发烧了。刚爬上去,就被晏巉抱住了。

晏巉道:“我们都是男子,没有男女大防,怯玉伮,你介意吗。”

林笑却没说话,抬手碰了碰晏巉的额头,惹得晏巉又是浑身一颤。

没有发烧,林笑却放下心来,推了晏巉一下,想要离开。

晏巉静静地望了会儿,松了手,林笑却爬远一步,又被晏巉揽了回去。

晏巉道:“睡吧。”

十日后,位极人臣,总揽朝政的濮阳邵上位相国,总百揆,封地十郡,食邑万户,晋爵燕王,加九赐,冕十二旒。*

这一消息传出后,周国上下人心浮荡。野心家们招兵买马,鹰瞵虎视。

晏巉秘密与荀延见了一面。

荀延道:“赵异苟延残喘,试图联系禁卫军旧臣与一些汉臣将领。”

“濮阳邵重用胡人胜过汉人,引起了一些汉臣的不满。他对那几百亲卫的重赏更是让人眼红。亲卫队横行跋扈,惹得众人不满。”

一些寒门庶族加入濮阳邵阵营,是为了将高门拉下来,而不是为了给自己找一座新的大山压着。

“原禁卫军被分散打乱到军营,失去权势,心中也十分不甘。”

荀延问是否要放纵赵异的举动。

晏巉道:“随他去。”激怒濮阳邵,正好早日了断。

“濮阳邵被捧得还不够高,他早日称帝,西边的宣王才会按捺不住早日打过来。”

宣王是最有权势的赵氏宗族,一直对皇位很有想法。之前濮阳邵围困绍京,一些勤王军暗地里归属宣王,自然不肯卖力,吃了败仗就逃,实则十分期待濮阳邵将赵异杀死。这样宣王称帝才名正言顺。

晏巉又道:“等双方消耗殆尽,就可以收网了。”

保皇党、世家、宗室……濮阳邵这把刀,还没到折断的时候。

荀延心中虽担忧事情能否如计划般顺利,但并不想在晏巉面前说些显得无能的话。

他道:“主公的两位弟弟,与郡王同在泽兴。”

荀延提到弟弟,晏巉才蓦然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想念他们了。

泽兴落了雪。

郡王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郡王赵璃与皇帝赵异的血缘算近,但他自小并不受重视。

赵璃的父亲宠妾灭妻,竟到了疯魔的程度,纵容妾室谋害嫡妻嫡子。阿娘已经死了,若不是晏哥,他也早就死了。

阿娘死之前牵着他的手,让他一定要报答晏哥的恩情,赵璃记得很牢。

赵璃并不愚蠢,他心中明白,晏哥对他的关心或许并不纯粹。

但他不在意,哪怕真心只有一分,他也愿意做晏哥手上最听话的傀儡。

赵异被抛弃,是他活该。既害了晏哥,不献出一条性命,便算不得忠贞。

这场雪洋洋洒洒,北地也落了。

北穆皇帝病重,望着窗外的雪对弟弟道:“壑儿,吾儿太小,担不起这穆国江山。”

“魏歧狼子野心,吾本想解决了他,谁知功亏一篑,吾先倒下了。这匹恶狼,为兄不得已留给你,你要小心。”

魏壑推辞,不肯受皇位。

皇帝道:“你回来这半年,一直征战在外。你手下的军队从不曾烧杀掳夺,哪怕受饿也绝不抢百姓粮食,仁义之师的名声已经传开。”

“魏歧容不下吾儿,也容不下你。列祖列宗在上,壑儿,你要担起重任来。要想打下这天下,你身上的仁义才是王道。”

皇帝笑道:“东雍的皇帝肆意屠杀臣民,为了取乐甚至把京中百姓当猎物,自取灭亡。”

“南周局势混乱,晏巉此人,虽美名在外,实则心狠手辣,薄情寡义,最擅借刀杀人,务必小心。”

皇帝说着说着又吐出一口血来,小皇子啜泣不已。

皇帝捉住小皇子的手,覆在了魏壑的手上:“吾儿与这江山,壑儿,吾都交予你。吾儿资质愚钝,让他做个富贵王爷即可。勿伤他性命。”

魏壑跪地泣道:“大哥——”

“您会好起来。”

皇帝笑:“大抵是不会了。朕活了二十余载,当初没能护住你,让你流浪诸国。壑儿,朕欠你一句抱歉。与魏歧的仇,只能你自己来报了。”

不过几岁的小皇子很多话都听不懂,他哭着爬上父皇的床榻,想要父皇像从前那样,将他抱起来,举高高——

皇帝抬手,想要抱住儿子,可手已经乏力得抬不起了。

他下令让其余重臣进来,当众立下了传位魏壑的圣旨。

太监扶着皇帝起身,递上玉玺,皇帝竟拿不稳。

玉玺盖下,圣旨成,皇帝再也握不住,玉玺摔下,魏壑将之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