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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七月初八,是个艳阳天。

太阳早早升起,透过窗帘的缝隙,撒落在地面。

生物钟让钟吟转醒,一睁眼就对上易忱炯炯的视线,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兴奋得不行。

他松软的发丝散落在枕头,精神奕奕地挑起眉。

“醒了媳妇儿?”易忱埋进她脖颈蹭了蹭,撒娇一样,“我都等你好久了。”

钟吟迷惑地眯了眯眼睛。

她对自己的作息向来是自信的,估摸着现在才六点多。他在梦里等很久吗?

“你什么时候醒的?”钟吟揉着眼睛,还不适应这样蓬头垢面地和他面对面,扭过脑袋。

易忱立刻追上来抱住她。全身坚硬的肌肉压在她身上,屋里明明开着空调,还是满身蓬勃滚烫的热气。

“五点。”他说。

被他抱得热,钟吟用手肘推他。

“松开点,你不热吗?”

眼巴巴这么久才能抱着她睡觉,哪里会热。易忱手掌勾住她腰,阖上眼:“热也要抱。”

晨晨睡觉都比他老实。钟吟心中叹口气:“民政局八点才开门,你醒这么早做什么?”

“做噩梦了。”他嗓音幽幽的。

钟吟:“?”

“什么噩梦。”

易忱不满地哼:“梦到民政局爆满,咱俩没排上。”

钟吟憋笑:“然后呢?”

“然后我就去投诉呗。”易忱脸色还是臭臭的,“结果又说我身份证年龄没满,我说怎么没满,结果一看还真没满,原来我记错了,我爸给我年纪填小了十岁。民政局让我十年后再来登记。”

这梦太离谱,却又真实的好笑。钟吟没忍住,笑得全身都在抖。

易忱其实还惊魂未定。

这梦代入感太强,强到他都想把民政局给炸了!

醒来发现人正躺在怀里,才清醒过来,松口气——还好是梦。

“起床,媳妇儿。”他挠她腰,“领证去。”

一会还要洗漱化妆,钟吟便也没再躺。揉着长发从床上起来。

今天她的妆面选择也颇为简单,长发一丝不苟夹在脑后,露出光洁小巧的脸颊。

眼线眼影都淡,唇色则选择了最为正统的红。

换上早就准备好的白色衬衣,下身配黑色A字裙。转过头,易忱从浴室出来。

难得一本正经地穿了件衬衫,配黑色长裤。

头发也梳起来,到了脑后。

他肩膀宽,显得腰也细起来——当然,他腰也的确很细。

腿也长。

钟吟上下打量一圈。不可否认,身材很好。

每次他穿正装,钟吟总能多留意会,有时还挪不开眼。

重要场合,他也穿过数次正装。

但随着年龄增长,相比大一那年,第一次见他穿西装汇报时的青涩,经年过去,他身上属于成熟男人的气质越发明朗。

——如果忽略那依旧散漫混不吝的坐姿。

梦境和现实总会相反。

易忱梦中“一证难求”的情况当然没有出现,相反,民政局冷冷清清。

他们二人早早赶到。以为要排队,实际除了他俩,也没别人。反倒是离婚队伍长长,还需要排队。

拍照,拿证,盖章。

整个流程飞快,不过十几分钟,两个红本本就到了手。

照片拍得不错,两人是上镜的长相,钟吟习惯于面向镜头,眉头舒展自然,唇角微微上扬,拍出了一张完美的照片。

易忱也在笑。

他惯常一张臭脸,看起来就不好惹,笑得时候多半没好事,不是冷笑就是床上说荤话的时候。

故而,他平常时候,很难和阳光暖男这个标签挂上钩。

但今天的照片,他唇角勾着,眼睛也上挑,一副骄矜臭屁的模样,连眉眼的桀骜都散去大半。

总而言之,钟吟很满意。

她刚要收起结婚证,肩膀被身侧碰一下。

“拿来。”

钟吟没给,朝他看一眼:“你不也有吗?”

易忱:“我想看看你的。”

“差不多吧,都一样。”钟吟懒得动弹,要继续把证件往包里塞,被易忱抢过去。

钟吟:“?”

还没等她反应完,易忱已经大喇喇将两本一起塞兜里。

随后大手一伸,揽住她,往前走:“回家吧媳妇儿。”

“你干嘛?”钟吟莫名,“你做什么两本都收起来?”

易忱义正言辞:“怕你丢三落四,弄丢了怎么办。”

到底谁丢三落四啊?

钟吟碰他:“拿来,一人一本。”

“不给。”易忱耍无赖,继续往前走,“我来保管。”

钟吟:“易忱你——”

“走走走,回家回家。”

后面的话来不及说,就被易忱按着肩膀,往前走。

虽然对他这一行为感到费解,但见沟通不了,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钟吟也就随他去了。

殊不知,易忱一回家,对着结婚证拍了几十张照后,还关着门将结婚证缩在了保险柜。然后对着关的紧实的保险柜,满意地挑起眉。

随后,易家的兄弟群里,就迎来了他新一轮的轰炸。

不同角度,相同照片。

一连发了十几张。

不止这里。

朋友圈也要——

在发送的前一秒,易忱手指微顿。

谈恋爱三年,什么地方都秀了,就是没在朋友圈发过。

说不上什么感觉。

钟吟和林弈年那点儿事,早八百年前了,他们三连线下都同框过。

但线上这么炫一下,被他看到,还就是有种别扭——至少他挺别扭。

易忱盯着发送界面。

忍了忍。

不行。

这么大的事儿他不发憋得难受。

手指一点屏幕。

那条朋友圈还是发了出去。

[和我家主播]

他们婚结得低调,事前也没有和人说。朋友们只知道求了婚,具体的日子还不清楚。

易忱这条朋友圈一发,直接将所有人炸开了锅。

远在老家的程岸抢占沙发,当先点了个赞:[啊啊啊忱哥你这速度!和钟女神百年好合!]

储成星:[恭喜啊终于把学姐娶回家了脸都笑裂了吧]

刘信炜:[大拇指/大拇指,祝好]

顾旻:[啊啊啊啊现在可以直接喊嫂子了?]

易忱刷着评论,看得眉飞色舞。

直到最顶端突然跳出来一条消息——来自林弈年。

他挺直背坐起来,点进聊天框。

[本来想装作没看到]

易忱舌尖转了一圈,刚想要回复,又慢悠悠跳来一条。

[但这样倒显得我没品]

易忱哼一声,敲屏幕:[那你是想骂我没品呗?]

林弈年:[你有没有品自己不清楚]

这知道的是他上了班,不知道的还以为去抗炸药了,这么冲?

易忱拧眉,突然想念起那个装蒜的林弈年,至少装的像模像样,没给他气受啊。

索性也不要脸了,把话摊开来说:[我要有品今儿也结不了婚]

那头甩来一个大拇指。

易忱心情畅爽地扯唇。

继续打字:[你来找我说什么的?]

一句恭喜都没有?怎么,批奏折啊,就回个已阅?

那头回了几句。

[我刚上班一年,手头紧]

易忱:[?]

易忱:[所以?]

[拿不出份子钱,婚礼就别喊我了]

[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易忱看着这几行字,唇动了动。想骂人又不知怎么骂,情绪一时百感交集。

真是——

他最终扯唇,哼笑一下。

比起他,林弈年确实挺像个人的。婚礼不想来,也体体面面地提了出来。

换成他,指不定得发什么疯。

“差不多可以走了。”

正对手机发着呆,钟吟已经换了件衣服,从房间里出来。

易忱收起手机,哦了声。

这刚刚领了证,便要回钟吟家一趟,随父母吃个饭。

“就穿这身吧。”钟吟弯腰,满意地拍了拍他肩膀。

但易忱并不喜欢衬衫,觉得穿得束缚。印象里喜欢穿衬衫的也就——

他轻哼:“不舒服,我要换。”

说变脸就变脸,钟吟也没强人所难的爱好,耸耸肩随便他去。

但易忱站起来,脚步顿了顿,又没去换。

抬抬下巴:“走吧。”

真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不过很快钟吟就知道了,他为什么没有换衣服。

原因就是——

一进门,就被白帆夸了句:“哎呦,小忱今天可真帅。”

易忱的嘴巴也是老演员,见着白帆时,就开始说人话:“人逢喜事精神爽。”

看着两人成双成对,住的地方也就离家二十分钟,白帆也是满意得合不拢嘴,喜气洋洋将人迎进门。

在京市,都是钟吟随着他回家吃饭。现在换个地方,反过来时,他竟有些不自在。

易忱和钟正钦、白帆接触的时间很少,大多时候还有他妈顾女士在,能帮着圆场。

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时,他都能装得人模人样。

估摸着在二位眼里,自己还是个根正苗红的五好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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