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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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真此言可以称得上极为冒昧, 如此众目睽睽之下,尚未张榜便有此一问,若徐韶华认下头一个交卷, 届时落榜或是榜上排名不大好看, 只怕要让人觉得轻狂。
若徐韶华否认自己头一个交卷,与此前他在聚会上大出风头相比,难免让人觉得失望, 便是当初他那些话只怕也要大打折扣。
唐清连忙上前拉过容真, 低斥道:
“容同窗, 你过了!这种话是该这个时候问的吗?”
这不是让徐同窗陷入两难之地吗?!
可是容真仍固执的站在原地, 死死盯着徐韶华, 等着徐韶华的答复。
徐韶华见状,抚了抚袖口, 云淡风轻道:
“是我如何, 不是我又如何?”
容真闻言一怔,随即道:
“若是你……只要你胜过我,他日府学之中,我愿以你为首,曾经种种恩怨, 我都可放下。”
容真缓缓说着, 可目光却始终盯着徐韶华,徐韶华闻言只是故作惊讶的看了容真一眼:
“我竟不知, 我几时与容同窗有过恩怨。”
徐韶华这话一出,容真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原来当初他在客栈大堂的冒犯之言徐同窗都不曾放在心上吗?
容真嚅了嚅唇, 却半晌吐不出一个字来。
下一刻,徐韶华唇角噙着一抹淡笑, 道:
“不过,若是容同窗这般介怀,那么你方才的问话,我可以给你答案。”
随后,徐韶华注视着容真的眼睛,认真且坚定道:
“是我。”
徐韶华这话一出,容真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可是看着徐韶华那过于青涩的眉眼,他又觉得不可置信。
可还不待他多说什么,便有衙役将红布遮盖的案纸抬了过来,等待一声炮响,这才掀开红布,将案纸张贴上去,但见团案上那高出一字处赫然写着——
甲字十三号!
容真见状,嘴唇一下子哆嗦起来,他看着徐韶华,半晌说不出一句囫囵话:
“你,你……”
唐清乃是覃阳县次名,并未如容真那般留意徐韶华的号牌号,这会儿他昂首看着那案纸,轻摇折扇,不由得感叹道:
“甲字十三号,应当是本次十三县的案首之一了,也不是何人有这般本事,竟然能在头场便力压其余十二县案首!
容同窗,看来此番我们还要好好努力才是。不过,这也才只是头场,还有回旋之机。”
容真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终于平静下来,他轻轻道:
“十三号,是徐韶华。”
容真这话一出,唐清手里拿着的折扇“咣当”一下落在地上,这下子那不可置信挪到了他的脸上。
而相反的是,容真的表情变得格外平静,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徐韶华,深深拱手一礼:
“徐同窗,容真……拜服。”
是了,能说出那样的崇论宏议,学问之上又岂会不及旁人?
至于那短短一个时辰交卷,却直接斩获头名,让这千人望其项背的本事,落在这少年身上,又似乎正常起来。
徐韶华见状,抬手托起了容真,含笑道:
“容同窗言重了,尚有两场,愿容同窗策顽磨钝,奋发有为。”
容真闻言,精神一震,未曾想方才自己那般冒昧还能得徐同窗一番鼓励,当下又羞又愧,只道:
“徐同窗肺腑之言,容真谨记在心。”
随后,容真这才告辞与唐清一道去旁边的告示牌处,看着放在最显眼位置的头名考卷认真看了起来。
内容还不及看,只看着那字迹,容真便忍不住赞了一句:
“好字!如此功力,不知耗费多少寒暑才能得来。”
那语气之中,竟隐隐有了敬服之感,一旁的唐清又一次吃惊的张了张嘴。
那位徐同窗不过寥寥数语,竟然能让一直对他那般排斥的容真心悦诚服吗?
可等唐清看到那头名考卷的字迹时,也不由得愣在原地,他自诩文墨风流,可却输在意蕴之中,
这府试头场,既查帖经亦查字迹,但又有多少学子能做到在字迹之上远胜旁人?
这便罢了,等唐清将那答卷一一看过之后,整个人一下子沉默了。
他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未从师长长辈的口中听说过哪个人可以做到帖经无一错漏!
这可是所有经书之言!
除非他能将所有经书记下,可是……他才多大?
唐清和容真两个人在告示牌处,深深的陷入了震惊之中,一旁围观的胡文锦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自嘲:
“我算是明白我当初是什么样子了。”
那样的自不量力,夜郎自大。
不过,幸运的是,他虽然输在心性之上,却也能爬起来。
徐韶华这会儿却在认真的看着名次,这次府试第一场共录了三百名学子。
徐韶华为头名,次名是胡文绣,第三名则是容真,便是胡文锦都得了十五名。
而唐清居于第二十六名,马煜,魏子峰二人则在三十五名和五十七名。
在这里面,安望飞却落在了第一百五十九名,这个名次让安望飞有一丝不可置信。
至于那与徐韶华同住的五名学子皆是榜上有名,虽然名次不是很好,可却分外欢喜。
“华弟,我怎么……”
安望飞险险止住话头,他不想让旁人觉得自己太过轻狂,可是他觉得自己怎么也不会落在第一百五十九名!
徐韶华闻言也是蹙了蹙眉,他温声道:
“我陪望飞兄去看看排名。”
安望飞呆呆的点了点头,随后跟上了徐韶华的脚步。
府城与瑞阳县不同,那告示牌足足占了三丈长的地,这会儿一张张考卷张贴在那里,放眼望去一片黑白墨字,上面用红笔圈出的批阅痕迹更是鲜明。
徐韶华与安望飞是在第四块告示牌处找到了安望飞的考卷,二人抬首看去,只见那上面被圈红之处较之左右有过之而无不及。
安望飞不由得攥紧掌心,他抿唇道:
“我的帖经明明胜过前者多矣,何故如此?”
徐韶华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朝前面踱步看去,不多时,他这才走了回来,看着安望飞的考卷,轻轻叹了一口气:
“望飞兄,可否告诉我,你在作答的时候,在想什么?”
“我……我想尽快把我知道的写上去。”
安望飞如是说着,他自知自己记性不比华弟,这样重要的考试,他自然不敢懈怠。
“可,望飞兄你便输在这个“快”上。”
徐韶华示意安望飞抬头:
“望飞兄,你且看你前面这名学子,他的字迹虽无筋骨,可胜在端正,而望飞兄的字……太急了。”
大周对于考生的字迹并无要求,但诸如一些草书、篆书者敬谢不敏,除非那草书者有书圣之风,若或可入主考之眼。
是以,考生一般会在楷书、行书、隶书中择一取用,其中隶书选择人数最少,楷书最多。
安望飞此番用的便是楷书,只不过因为他心急的缘故,既未曾做到楷书的形体方正、起收有序、落落分明,又不似行书的流利挥洒、擒纵得当、安雅得宜,乃是败在了字迹之上!
安望飞听了徐韶华的话,沉默了一下,仔细端详一番,不得不承认徐韶华所言非虚,他下意识的揉捏着袖子,苦笑道:
“终究是我着相了。”
那突如其来增加的律条着实害他不浅!
幸好昨日华弟当头棒喝,他醒悟过来,如今虽然名次不佳,可他仍有机会!
“华弟,咱们回吧。”
徐韶华没有多说,这样事望飞兄自己想通才可,旁人多说只怕有说教之嫌,反而适得其反。
况且,昨日他观望飞兄之态,应是已经想通了。
随后,回到小院后,安望飞果真与其他同窗们笑谈起来,等到用过了午饭,这才回到自己的房中准备休息。
而安望飞一进门,便看到自己桌上准备将新鲜的果子和点心,他拿起一颗樱桃,缓缓送入口中,皮薄汁多,让他一时唇角泛起笑意。
华弟说得对,一时得失算不得什么,这回弄清了自己头场败在何处后,安望飞的心反而放了下来。
翌日,便是第二场开考之日了。
一切如旧,等到第一次炮响之时,徐韶华和安望飞坐在明堂吃起了早饭,而躲了安望飞一日的安乘风这才终于露面。
“爹!”
安望飞连忙唤了一声,安乘风抬手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将一盘点心放到了桌上:
“飞哥儿,这是你娘平日做点心的方子,我找了厨子做,你尝尝是不是那个味道。”
安望飞一愣,缓缓拿起一块乳糕送入口中,奶香味一下子充斥了整个口腔,他仿佛真的尝到了娘的味道。
“嗯,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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