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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便是以月试名次而论,不过甲院中的学子们名字几乎没有变动,轻易不得入。

这其二,便是以六艺而胜旁人,但也不过六个位次罢了。”

侍从这话一出,徐韶华只无奈道:

“若是依你所言,那这甲院岂不是外来之人不得入了?”

“往年都是过了会试,才会重新添人的。”

好嘛,这是只有前人腾位置的份儿了。

徐韶华听到这里,只是一笑,并未多言。

“那不知此番我会在这二十四院中的哪一院?”

“若是按原来各府优贡上来的路子,是该去癸院,在癸院三个月内不因名次变动而升降,三个月后便按国子监的规矩来了。”

其实侍从这话已经算是客气的了,毕竟虽然都是各府的尖子,可是国子监最不缺的便是尖子。

初初被选上来的贡生们和其他这些老监生相比,那便是小儿与大人的区别了。

而国子监给了他们三个月让他们适应,可三个月后,迎接他们的便是无情的碾压了。

徐韶华只点了点头,并不出言,侍从随后看了徐韶华一眼,这才笑呵呵道:

“不过,您是点贡生,自然不同常人,大人的意思是,乙院和丙院,您可随意择一而入。”

侍从这话虽然说的随意,可若是那不知轻重之人,直接进了乙院,三月一过,直接跌入二十院后,那就要让整个国子监发笑了。

不过,这徐学子也算是进退得当,还得了大人的赞许,应不是那等张狂之人……吧?

“既是如此,那便乙院吧。”

徐韶华说的随意,那侍从却脚下一个磕绊,差点儿脸着地,大人让他好生为徐学子指引,若是知道徐学子最后选了最有压力的乙院,怕不是要痛骂自己一通了。

“徐学子,这乙院可不是常人能进的。”

“何出此言?”

侍从连忙解释道:

“乙院学子并无固定授课的先生,大多都是自行在藏书阁看书,或是去其他院的先生处旁听。

不过,若是乙院的学子前去旁听,待授课结束,授课先生必有三问,若答不上来,那便不能再去了。”

侍从低着头,小声的说着:

“总而言之,这乙院大都是些在国子监已有底蕴,且各有一门压箱底的本事的学子才愿意去的,否则便是成绩到了,也轻易不愿前去。

而且,贡生入学这三月,可不仅仅是要求文课的成绩不落常人,君子六艺亦不可太过逊色。”

侍从生怕徐韶华行差踏错,连忙将原本需要贡生自己摸索的消息说了出来,而徐韶华听完后,却认真的问道:

“也就是说,进了乙院可以随意进出藏书阁?”

侍从一噎:

“确实如此,可是我国子监的藏书阁藏天下之书,据说有一万八千八百八十八万本。”

“这么少?”

“少?”

侍从差点儿跳脚,立刻反驳道:

“寻常书局的书至多数百本,便是世家大儒,也不过千本,我国子监的藏书乃是举世之最!”

“原来如此,那是要好好观摩了。”

徐韶华说到这里,侍从便知道他已经决定了,当下只得跺了跺脚:

“哎呀,徐学子你,你真是太不听话了!到时候若是掉出乙院,那些人还不定怎么笑话大人呢!”

“那你又怎知我会掉出乙院?”

“我国子监历年文书中记载,凡优贡者,三月一过,必入地支院磨练,从无特例。”

“那只是以前没有,不意味着未来没有。”

“罢罢罢,反正大人要我听你的,你既决定我便不多言了。进了乙院还有一些银钱上的好处,稍后我让人送去你的寝舍。现在,我先引你去乙院瞧瞧。”

侍从仿佛被打击了一般,有气无力的说着,徐韶华温言谢过,可侍从还是有些提不起劲儿。

但即使如此,侍从还是尽职尽责的引着徐韶华去看了乙院和膳堂,随后将徐韶华送到寝舍外,这才告辞离去。

徐韶华以乙院学子的身份登记寝舍,是以这会儿他被分了单独的一个小院,不过一厅一屋,只院中的桂树,这会儿还有几分看头。

再等进了屋子,里面的陈设满是华丽缭乱之色,徐韶华进去后有些不喜的皱了皱眉。

随后,便有侍从前来询问徐韶华可有需要更换之处,徐韶华也没有拒绝,只道:

“里面的纱帐床幔都不要了,用一顶颜色清新的帐子便可,一行寝具皆取寻常的翠微,扁青、雀蓝之色,有劳了。”

随后,徐韶华自然的将一锭银子交给那侍从,侍从脸上的笑容顿时真切起来:

“您放心,小人定然给您准备妥帖。”

而后,徐韶华看着一旁空荡荡的书架,这才将自己带来的书籍放置上去。

不多时,便有人送来了乙院的院服和例银,例银乃是一月一发,为十两银子,这可比秀才的年廪银还要高出六两。

就连院服也是颇为不凡,一共有两件,是一件雀梅色,一件碧青色的长衫。

其形制优雅,且衣带上用银线绣了一个小小的乙字,行走之间,银光微闪,也难怪国子监中的监生大都喜欢以此衣示人。

徐韶华将这两件衣服检查过,并未发现问题,这才收起来放进衣柜了。

不多时,侍从也带着人来将里面原有的布置更换,依言换上了清爽宜人的颜色,临走前,侍从随手将一盆玉白的兰花放在高脚架上,一下子将整个屋子的颜色提了起来。

这便是徐韶华之后数年将要生活的地方了。

徐韶华见此只觉耳目一新,遂也有些惊讶,随后对上侍从的笑容,便知道是自己那银子花的值了。

不过,一个侍从尚有这样精巧的心思,该说京城不愧是京城吗?

徐韶华无意再去想其他之事,眼看着天色暮去,便准备去膳堂用些晚膳,他并未穿院服,出门时被侍从提醒后,这才得知国子监中不得常服的规矩。

于是,徐韶华也没有出门的心思,只取了银钱让侍从取饭来,又请他将国子监的规矩细细讲来,这才结束了这一日。

而等到翌日,徐韶华在自己小院刚练完剑,他擦了擦汗,随后自己去取了水来洗漱。

依侍从的意思,这寝舍中,无论做什么杂事都可以请人去做,只不过若要请人这银钱自然不可少。

昨日,徐韶华是需要打探消息,这才出手大方,可之后若要在此生活,便要好好计较了。

待洗漱后,徐韶华看了一眼天色,万里无云,今日应是个好日子,便取了那件碧青色的院服。

少年乌发似墨,面如琼玉,端的是神清骨秀之姿,碧青色的秋衫轻薄笼下,更显少年风姿特秀,玉质金相。

昨日刘先生已经将国子监中为首的几人一一点出,今日徐韶华并不急着去藏书阁看书充实自己,反而决定先去修习那不可或缺的六艺。

这会儿正是初晨之际,依侍从所言,今日最值得一去的,便是乐之大家云先生的乐理课了。

而这一课,正在丁院开讲。

盖因丁院有一片早开的菊花,云先生昨日路过看了一眼,心中大动,这便今日决定来这片菊花前奏乐讲学。

一来,融景于乐,为世间大雅之事。

这二来,也好为这些学子陶冶情操,让他们更能体会乐理之美。

当然,这些是云先生对外的说辞,但丁院的学子倒是分外欢喜。

徐韶华到的时候,云先生还未至,他并非丁院中人,也不愿与丁院学子强争,故而便只选了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盘膝坐下。

不多时,不少学子走了过来,只不过看到徐韶华身上那身碧青色的院服,面色微微一变。

“这是……乙院的学子?”

“好端端,他怎么来咱们丁院了?”

“只怕是冲着云先生来的,不过,这乙院的学子不是个个眼睛都在头顶长着,此人倒是知道些谦卑。”

“快别说了!他看过来了!”

徐韶华本来正凝心静气的等着云先生的到来,可却不想那些丁院学子实在太过聒噪,只得抬眼看过去。

这会儿,东曦徐落,少年一双眼平静无波的看过来,别有一番悠然韵味,再加上那盛世之容,让一众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咳,世,世间竟有如斯美少年?”

“不对啊,若是咱们国子监有这样的人物,我能不知道?!”

“算算时间,现在也不是那些优贡生来的时候,而且,这可是乙院的人,监正大人可不会徇私!”

徐韶华听着众人议论纷纷,只觉得分外嘈杂,但他也只蹙了蹙眉心,随后便听一人道:

“那是因为这位同窗,乃是这次得监正大人点贡而来!”

下一刻,徐韶华便见那学子兴致勃勃的冲过来,一把抓起徐韶华的手,一脸激动道:

“这就是我的同乡,徐韶华徐秀才!我泰安府这数十年都不曾有徐同窗你这样的人,今日一脸果然是风采非凡啊!”

那学子神情激动,不容作假,而徐韶华看着那学子,斟酌一番,这才试探道:

“阁下可是前年的府学学子,乔容许?”

“正是!”

乔容许闻言更加激动的看着徐韶华,他没想到徐韶华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当下更是一副激动无比的冲着自己的同窗介绍着。

而徐韶华闻言并未多言,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唇角含笑,状似无意道:

“我得了先生点贡之令后,一刻也不敢耽搁,这便急急上路,倒是未曾想,乔同窗这消息倒是灵通。”

刘先生不是张扬的性子,这点贡文书自然轻易不会广而告之,也不知这位乔同窗是如何知晓的。

乔容许像是没有察觉到徐韶华的防备,当下只是大大咧咧道:

“前两天我家里正好递信过来,我才知道我泰安府竟有徐同窗你这样争气的人物,我爹娘可是让我要以徐同窗为榜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