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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样,这不一样。”

木烈心里清楚明白的知道,他当初看重少年,是因为右相看重,他虽然幽怨于右相的冷待,可却也相信右相的识人之术。

可是这短短时日间,少年的才情武艺,玲珑心思一样一样的折服了他。

可他不过一个护卫,哪里值得少年如今日这般用心待他?

茶香阵阵,木烈颤抖着手,端起了他渴盼了一十三年之久的茶水,可他与少年相识却不过半月而已。

这一刻,选择已经明朗。

随着一盏热茶下肚,木烈眼角浮起一丝泪花,又很快散去。

一盏茶下肚,那温暖的茶水让木烈的肚肠也在此刻变得暖融融起来,可随后,他便起身跪在了徐韶华的脚下:

“郎君,属下有错!属下蠢顿,因人语而怀疑郎君,还请郎君降罪!”

徐韶华抬手扶起木烈,木烈还想再跪,可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跪不下去,只一脸震惊的看着徐韶华,徐韶华遂淡声道:

“木护卫,不必如此。从我认识你开始,你的心性我都有所了解,你既愿意认我,那接下来的种种便是我的事儿。”

徐韶华看着木烈那有些歉疚的面色,笑了笑:

“包括,打消你的疑虑。”

徐韶华没有说的是,右相自以为以此事来判定自己与木烈有无勾结的可能,可他又怎知,那在他心中并不起眼的护卫,早就因为他的冷待升起了叛逆之心。

这一次,是右相亲手将一位追随了他十数年的老人推给了自己。

而木烈听了徐韶华的话后,那滴泪水终于滑下了眼角,他哽咽道:

“有郎君这话,属下也算不枉此生了。”

没有人不想自己被珍重待之。

“好了,喝茶吧。”

二人坐在窗前,看着外面寒风吹过桂树枝,反而让其更显苍绿的一幕,心中难得的宁静下来。

之后的数日,国子监是难得的宁静,放榜那日,徐韶华一跃成为国子监之首,三艺一试之首,足以让所有人望而却步。

就连此前的谢含章,也早已和徐韶华拉开了极大的差距,而这里面,徐韶华亦是有两场尚不曾试!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谢含章比当初的林青越实力更强,他保住了自己的数艺之首的位置。

可胡文锦的异军突起,紧追其后,或许他日胡文锦也会将其取而代之也未可知。

一场月试,一场无形的风雨。

这日,旬假之时,徐韶华头一次没有回到宅子,他托人给大用带了口信,便安安心心在寝舍猫冬了。

小小的屋子里点了两个炭盆,只有窗户留了一条小缝,很是温暖,卫知徵也难得没有披着狐裘,而是借着日光与徐韶华临窗对弈。

“徐同窗倒是能坐得住,听说这两日梁世则都快疯了。”

梁世则不光射艺被定丙等下,之后的四艺也是各有差错,更是在数艺之上直接又得了一个丙等下!

若是这次月试他再得一个丙等下,这三个丙等下累计起来,那么待下个月划院时,很有可能被分到地支院去。

倒那时,梁家的脸可就要丢尽了!

卫知徵如是说着,徐韶华却是一脸沉静的放下一子:

“敢做便要敢当,他当日前来上三院考射艺试,自然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才是。”

“啧,数艺啊……没有天分真的很痛苦,难怪他急着要拿下射艺之首。”

否则,上三院可没有他落脚的地儿。

不过现在看来,接下来梁世则这数艺的丙等下怕是没跑了。

卫知徵想到这里,看着徐韶华低声道:

“不过,徐同窗,那梁世则这两日可是一直不怎么安分,我听说,他似乎在查徐同窗你……”

徐韶华闻言,终于抬起头:

“查我?”

徐韶华勾了勾唇,登时便知道梁世则意欲何为:

“那便让他查,好好的查。”

不就是木烈将白氏兄弟丢到茅厕了吗?

这么记仇呀,那可要一定一定好好的查一查。

徐韶华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卫知徵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他记着,上次常家就是这么在少年谈笑间灰飞烟灭来着……

卫知徵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直接投子认输:

“不下了不下了,我这辈子怕是都下不过徐同窗了,不过……徐同窗,那可是梁家啊,你,你,你就不怕他们发疯吗?”

徐韶华捏着一枚黑琉璃棋子,少年那只纤长如玉的手上多了一片乌影,指尖上,棋子滴溜溜的转着,徐韶华微笑道:

“不,我还要助他们一臂之力。”

徐韶华这话一出,卫知徵人都傻了,不过徐韶华并没有解释的意思,他与右相之间可还是清清白白,不过这次梁家自己送上门,可就别怪他借力打力,扒他一层皮了。

卫知徵见徐韶华没说,也不多问,因着徐韶华这里温度合宜,也懒得挪窝,乏了直接便在一旁的小榻上阖了眼。

徐韶华见状也不由得摇了摇头,卫同窗比乐阳侯看得清的多,可他这备懒的性子,他日只怕乐阳侯要有的愁了。

国子监的旬假难得闲暇,藏书阁也闭门不开,徐韶华本在桌前复盘这些时日读过的书籍,小侍从却敲响了门。

听小侍从说,昨夜子时膳堂养的两只羊一道产仔了,多了两坛羊奶,不知徐韶华可要尝尝。

那小侍从被徐韶华用点心攻势哄的都不知南北,私下有什么好的都第一个问徐韶华,正好今日徐韶华无事做,直接取了银子让买一坛来:

“正巧今日无事,弄点京城没有的吃食,届时也让你尝尝。”

徐韶华顺手给了小侍从两颗松子糖,小侍从糖收了,银子没收:

“嘿嘿,徐学子,我娘说了,这羊奶是让你尝尝的,这羊都是我娘养的,谁也挑不出理!”

随后,小侍从直接溜走,过了两刻钟这才吭哧吭哧的抱来一坛子羊奶,还未开盖子便能闻到一丝腥甜的膻味。

“屋里暖和,先坐会儿。”

徐韶华叮嘱了一声,小侍从犹豫了一下,乖乖坐着等了,徐韶华看着,倒仿佛是看到了齐哥儿一般,眼神不由得柔和了几分。

随后,徐韶华取了一个温饭的小锅放在火炉上,丢了些国子监给分的粗茶,些许饴糖,用筷子翻炒着,等焦糖味儿出来了,这才将羊奶倒了进去。

一霎时,一股浓郁的奶香掺着茶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卫知徵迷迷瞪瞪的坐起身:

“什么味道,好香啊!”

徐韶华回身,笑眯眯道:

“卫同窗好灵的鼻子,醒了便过来尝尝吧。”

随后,徐韶华给小侍从分了小半坛热奶茶,用麻绳做了提挂,让他提着:

“回去和家里人一道尝尝吧,就当是谢令堂今日送的羊乳了。”

小侍从早就馋了,点头后便提着离开了。

而等卫知徵轻抿一口后,也不由得眼前一亮:

“茶味的涩意被羊乳的丝滑中和,羊乳的腥膻也被茶水的清新冲淡,有趣的搭配,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倒是又出乎意料的美味!”

卫知徵一时赞不绝口,徐韶华也是今日偶有所感,二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了个尽兴,不过在卫知徵没有注意的时候,一盏奶茶却飞入了屋内的阴影处。

二人喝饱了奶茶,太阳也已经西沉,卫知徵也不好意思在徐韶华这里缠磨下去,而等卫知徵离开后,徐韶华看向了木烈:

“木护卫,有劳了。”

木烈微微颔首,轻轻将那茶盏放在桌上,随后趁着暮色,离开了国子监。

与此同时,一直在徐韶华屋外蹲守的白氏兄弟终于眼前一亮,二人不由得咬牙切齿,如无意外,这家伙便是护着徐韶华之人!

那日的茅厕之仇,他们终于可以报了!

随后,二人也匆忙跟了上去。不过他二人是学子,在国子监内方便行走,三人几乎是同时到国子监外的。

直到到了监外,白氏兄弟知道自己能力有限,随即吹响了梁世则提前交给他们的暗哨。

与此同时,木烈敏锐的察觉到暗中多了几道不起眼的呼吸,不过木烈并未理会,只是装作绕路,甩掉了白氏兄弟,这才回到了相府。

而右相这段时日也一直关注这国子监的动向,徐韶华的能力越出众,他便越高兴,这也意味着他日自己可以对这少年投入更多的心思。

是以,他不惜用这个追随自己多年的老护卫来试探徐韶华一二,虽然少年才华过人,可终究是个扎手的小刺猬,也是个狡猾的小狐狸,他更要慎重才对。

“这半月,他如何了?”

右相虽然心中满意,可是面上不显,而木烈一板一眼的将徐韶华这几日的枯燥生活讲述了一遍。

至于今日卫知徵上门提醒,徐韶华做奶茶之事,木烈是半个字都没有提。

而右相听了木烈的话,心中的赏识更甚:

“不错,此子心性颇佳,耐得住寂寞,方得来日之长久。”

右相终于没忍住,如是说着,而木烈揣摩了一下右相的心情,随后低低道:

“不过,大人,属下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右相今日心情好,直接允了,木烈这才轻声道:

“属下,属下今日回来之时,似乎察觉到梁,梁家派人窥探,若是他们知道大人和徐学子之间的事,会不会,会不会对大人不利?”

木烈换了一个巧妙的说法,而右相听了木烈这话,眼中精光一闪:

“梁家啊……”

五载晏南巡抚,他应当已经被喂的很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