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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知徵哼了一声:

“我本来还打量着我爹不准我来,没想到他比我还积极,一大早就把我从床上赶起来了。”

卫知徵这个“赶”用的很灵性,徐韶华忍不住莞尔一笑,随后引着卫知徵落坐,桌上摆着些茶点和干果,卫知徵自在的剥了一颗花生丢尽口中,这才啧了啧舌:

“徐同窗,你说那梁世则是不是被那些人弄的脑子少根弦啊,好端端的招惹右相作甚?大过年的,听说梁家跑死了三匹马,赶年节前一天求上了右相府,可还是被生生扣在了大牢里过年。”

徐韶华取了一块云片糕,咬了一口,慢慢咽下,这才继续道:

“或许本来梁世则还有一线生机,现在……”

卫知徵闻言微微正色,他不由得看向徐韶华:

“徐同窗这话从何说起?”

“国子监藏书阁中,有一大周游记,其中记载,晏南省至京城约一千七百余里,自梁家得到消息至其传信过来,只有六日,卫同窗可知这是什么概念?”

徐韶华这话一出,卫知徵面露深思,片刻后,他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这一个来回都三千余里了,只用六日,那便是一日五百多里,便是寻常御马也不过日行三百里,这梁家,这梁家……”

卫知徵找不出词来形容,而徐韶华随后又继续道:

“明年便是京察大计,可梁家连驿站都有所把控,若是梁巡抚明年回京,右相可能容他?”

徐韶华说完,抿了一口茶水,正如他和右相所说的那样,若说原本右相还在观望,现下梁家暴露出来的这些,已经足够他彻底下决心了。

“……梁家这是走了一步死棋啊。”

卫知徵喃喃的说着,随后,忍不住道:

“不过,这一切皆因梁世则而起,可他到底怎么想到去招惹右相呢?”

徐韶华笑而不语,卫知徵忍不住悄咪咪的看向徐韶华,低声道:

“徐同窗,透漏一下呗,你肯定知道。”

卫知徵语气笃定,他甚至可以肯定,这里头徐同窗定也掺了一手,不过那可是右相,他也能为人驱驰?

“卫同窗别这么看我,这件事,且往后看吧。”

晏南是一块好地方,谁人都想掺一手。

卫知徵闻言有些气馁,徐韶华随后道:

“今日之事,卫同窗可以告诉侯爷一二。”

“告诉我爹干什么?他知道了不得夹着尾巴做人……”

卫知徵忽而一顿,他忍不住压低声音道:

“徐同窗这是想要将这件事儿闹大?可安王和右相素有旧怨,若是安王掺合进来,只怕会让梁家逃过一劫!”

徐韶华闻言,笑了笑:

“这是卫同窗的想法,可不是安王爷的想法。一块肉,在别人的筷子上与在自己的筷子上,可是不同的感受。”

卫知徵忍不住皱起眉头,一时没有想明白,徐韶华也不催促,只静静的吃着点心。

“难不成安王还会和右相一起合作不成?那怕是要天上下红雨了!”

“那,卫同窗不妨拭目以待。”

徐韶华和卫知徵说了会儿话,大用又引着胡氏兄弟走了进来,那厨娘的手艺不错,四人都用的很是尽兴,徐韶华也不由琢磨着,要不要在宅子里请一位厨娘。

而另一边,卫知徵回去后,还是将徐韶华的推断告诉乐阳侯,乐阳侯听后不由一喜:

“今日安王爷正好问起此事,我虽然糊弄过去了,可瞧着他也不甚满意,原来……这是右相想要对梁家下手了啊。”

不过,乐阳侯也没有立刻去寻安王,他现在也学精了,送上门的东西总是不招人稀罕,唯有几番波折下得到的,才是最香的。

果不其然,大年初六那天,安王便请乐阳侯去竹青坊,喝那一天三壶的庐山云雾茶。

席间,在安王的多番试探之下,乐阳侯这才吞吞吐吐的将徐韶华分析的那些话,说了出来,安王听后,深深的看了乐阳侯一眼:

“乐阳侯倒是藏的深。”

安王对于乐阳侯的性子也有几分了解,这短短数月乐阳侯的改变实在太大,不过安王不在意。

乐阳侯想要与安王府守望相助,自然要拿出些本事来,这个本事是他自己的,还是旁人的,都不重要。

只要能唯他所用即可。

“这么说来,那姓周的,这怕是盯上了梁家。不过,一个小小的梁家,在晏南留了五载,便有这样的积累,真是不敢想象啊。”

安王感叹的说着,可眸中一抹势在必得飞快闪过,乐阳侯看在眼里,叹为观止。

这一次,徐郎君又算到了。

之后的数日,乐阳侯一直让人暗中观察着安王府,不过三日,安王便直接上了右相府。

彼时的右相已经开始闭门谢客,这个时候能来上门的,也都是些不重要的人了。

就连右相府的门子劳累了几日,这会儿也有些备懒,他本正整理着拜贴,只觉得眼前一片阴影落下,随口便道:

“大人已经不接见外客,这位客人请吧,下次早些来吧。”

“你不妨再去通报一声,看看右相到底见不见本王。”

门子一愣,随后看到安王的脸,立刻跪下行礼,安王懒得与他计较,不多时,右相亲自迎了出来。

两人这些年势同水火,逢年过年别说有礼了恨不得给对方门上泼大粪,可今日安王自己登门拜见,不说他的目的,右相心里别提多爽了。

“哎呦,安王爷,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右相面上带着客气的笑容,安王心里也终于舒坦了一些,随后也不与右相客气:

“那右相还不先迎本王入府?”

安王这会儿心里也不由得暗骂,老东西,本王亲自上门,还装模作样堵着本王在门口,生怕京城人不知本王上门拜会你吗?

右相可不管安王怎么想的,只堵着安王在门外站了一刻钟,这才迎他进去。

不过,右相虽然表面热情,却只引着安王在偏厅落坐,上的也是些寻常茶水,安王看了一眼,差点儿气笑了。

“右相的待客之道,本王见识了。”

右相只是抚须一笑:

“王爷这话本相听不懂,不过王爷素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今日前来有何贵干啊?”

安王闻言,面上难得带出来几分真切的笑容:

“听说,梁巡抚的公子被右相扣下了?”

右相眼皮子一跳,但面不改色道:

“不错,本相亲自撞见其指使侍卫,当街行凶,京畿重地,天子脚下,岂容他放肆?!”

右相掷地有声的说着,随后看了一眼安王:

“怎么,莫不是梁家求到了王爷处?不过,梁家似乎没有这么大的面子,让王爷上门保人吧?”

安王听了右相这话,只是摆了摆手:

“非也,非也,只不过这梁公子下狱已经有些时候了,相爷为何一直按兵不动,本王有些好奇。”

“何为按兵不动?王爷这话好生奇怪。”

右相面色淡淡,安王暗骂一句老狐狸,面上却带着笑:

“既如此,本王便告辞了。本以为右相是需要些帮助,没想到是本王自作多情了。”

安王说着,作势就要起身,右相立刻道:

“等等!”

随后,右相盯着安王看了一会儿,这才徐徐道:

“王爷方才所言,是何意?”

“梁巡抚六日往返京城晏南之间,明年可就是他的大计之年,若他得以回京,右相难道能放心得下?”

安王这话一出,右相眼中闪过一丝忌惮,随后这才面无表情道:

“那又如何?本王乃百官之首,他还能以下犯上不成?”

安王听罢,一脸诧异,右相自己都能当堂怼圣上,以下犯上,他怎么会有这么单纯的想法?

大概是安王的表情实在太过明显,右相额角的青筋跳了跳,这才咬牙切齿道:

“若是王爷今日来此就是为了说这些,那不若请回吧!”

“右相急什么,本王正是急你所急,忧你所忧,这才上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