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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基于荒毒诡奇难防的特性,树眼在确诊病患的问题上可谓事倍功半。当初能在边界线上将王洛身边的舒泉敏锐捕捉到,是因为方圆几公里内,就数王洛的真元波动最为炽烈,直接引来了大批树眼的集体关注。而无数道目光聚焦之下,树眼给出的读数也非常微妙。若非当值的战士足够谨慎,说不定就直接漏过去了。

那么接下来,当树眼的视野从荒无人烟的边界,转移到拥有数十万常驻军人,以及多座复合大阵的山垒要塞区域时……那纷乱无序的读数,能让最为专精此道的老教授也挠破头皮。人不行,自然就只能让工具能者多劳,以更为充沛的地脉灵力注入,佐以生机勃勃的谕令,便能激发树眼在短时间内,以十倍的敏锐细细洞察区域内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生灵。

如此,方能在高度复杂的环境下,准确地捕捉到荒毒的形迹……然而副作用却是,树眼的损耗率会以令人目眩的方式飞速上升,这才短短一周多的时间,山垒要塞周边的建木树眼,就有半数被迫休眠,任凭维护团队如何努力灌注灵泉,催愈疲惫……也无济于事。而若是任由树眼再折损下去,那这张理论上密不透风的洞察网络,就连最基本的职能也都无法履行了。

所以,现如今前线的应对措施就是临时抽调一批人力,先作人工初筛,将疑似中毒的案例做一次简单判断,确认的确有中毒嫌疑的,才交由树眼做单独检查。这一招,在过去两三天时间里,的确有效缓解了树眼的工作压力,也让负责维护树眼的工作人员得以喘息。

但随着闻讯前来报名受检的人越来越多,很快,就算以人工初筛直接筛掉一批,树眼仍是供不应求。例如现在,马琮手上的卷宗就分明写有后方传来的紧急通知,说目前已无可用树眼,要他暂时停止接收新人。

但是眼看校场上那等候叫号的绵延队列,马琮很怀疑,这真能停得下来吗?

或者说,上面将他们这批最能打的神锋营战士,从最前线调回来负责此事的人工初筛,恐怕也不单单是因为他们对荒芜的感知最为敏锐,也是因为一旦事态不稳,至少和闹事的人打起来时可以不吃亏……

无奈中,马琮也没对张金波做更多解释,只说道:“不想等就下一号……”

“想等,想等的!只要给我排上就好!我可以等,完全可以等!”

张金波好一阵千恩万谢,恨不得再次跪地磕头,但马琮摆摆手,就以一道不容情面的疾风将张金波吹走了。

然后,他低头看向手中卷宗,已不知该不该叫下一号。

张金波到底是个好说话的,可以用一个拖字诀应付过去,但其他人就未必了。而张金波离开障术时,脸上那激荡喜色,也肯定瞒不住别人。于是排号的人必然会备受鼓舞,然后做足死缠烂打的准备。

所以他接下来的工作恐怕就有点难了……也难怪宫道子从一开始就告诫过他,决不能在人工初筛的过程中流露出半点情绪,哪怕对待战友,也要向对待荒魔一般冷酷无情。

好在就在此时,一位同样玄甲青氅,气势却胜过马琮十倍的军人,脚踩虹光,从天而降。

马琮一抬头,便惊讶不已:“队长?”

来人正是马琮的直属上司,拥有兵王美誉的常斐然。他虽军衔不高,但在前线却享有极高的威望,甚至胜过了如江上寒那样的元帅候补。随着他的现身,校场上本来略有躁动的排队人群,顿时就安稳下来。

常斐然看了马琮一眼,也是有些无奈,叹道:“你去休息一会儿吧,这一上午的接待,感觉你都要神识透支了。”

马琮拱了拱手:“当着队长的面,我就不逞强了。的确有些身心俱疲,接这个差事前,怎么也想不到……形势会这么严峻。”

常斐然也不由感慨:“是啊,刚刚接到上级密文说明这荒毒时,我还以为自己中了荒毒,发了幻觉。而后又接到命令,被从边界调回这里来负责接待时,我觉得是不是要塞指挥们集体中毒,开始倒行逆施……但现在来看,不得不佩服王山主知觉敏锐,元帅行事果决。事态虽然恶劣,总归还在掌控中。好了,不多闲聊,你去休息吧,这里由我来支撑一会儿。”

“啊,队长你来?”

“嗯,总不能一直眼睁睁看着自家兄弟冲锋在前做脏活吧?反正我也没打算日后晋升什么将军,不需要那么在乎颜面和人缘,趁我身上那一些虚名还没过保质期,由我来扮黑脸就最好不过。”

说完,常斐然拍了拍马琮的肩膀,又推了他一把:“去吧,好好休息一下,有余力的话再研习一下那个生息拔荒法,你在此道颇有天赋,说不定能修成奇功,开辟出一条树眼之外的定荒奇术,届时你就能青史留名了。”

马琮此时却实在没有奉陪笑话的余力,心中只感动于队长对自己的关照,向他认真行了一个军礼,便安静地撤回要塞的宿舍区中,准备吃点灵食,休息一会儿了。

但其实,在离开铁字校场的刹那,当他不再被那数百名拥挤的排号人用炽烈的目光瞪视时,身上的疲惫就已经去了八九成。

区区人工初筛,还不至于累到休息。所以在短暂调息后,马琮将灵食包装认真叠好收起,决定去要塞的绿木园,给那些维护树眼的人也上点压力。若是他们能将树眼的周转效率再提升一些,神锋营的战士们也就不必在校场上扮黑脸扮那么辛苦了。

而他刚刚走出神锋营的宿舍区,便见迎面走来一个身着白长衫、绿披肩,笑意盈盈的中年大叔。那身绿白配的打扮,正是在绿木园中维护周遭树眼的人员工服,而大叔也不是陌生人,甚至在这要塞中已经小有名气。

毕竟就在昨天,宫道子才带着几名弟兄,气势汹汹去绿木园投诉他消极怠工,迟迟维护不好树眼,导致宫道子不得不在白沙地上当了一晚上的孙子……

这中年大叔,虽然在绿木园工作多年,资历颇深,而往日里,工作和为人的口碑也都还不错,但这几日,前线最要紧的时候,他却莫名表现出了一种中年社畜的油腻感,做什么都慢人一拍,还屡屡在别人火烧眉毛的时候神游天外,让人见了就来气。

此时见他一脸开心,马琮再难有好脸,迎面就是一句冷嘲热讽。

“哟,林叔,什么事这么开心啊?说来也让我也沾沾喜气,解解疲乏呢。”

却听林叔哈哈一笑:“放心放心,我知道小马你想说什么,林叔前几天工作效率的确差了点,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但是我现在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从今天开始,绝对加班加点,让你们前方的树眼管够!”

这番话让马琮气焰顿消,甚至有些莫名其妙的心中惶惶。

“哦,那,那就好……”

顿了顿,感觉这么结束话题,实在有些失礼,便没话找话道:“林叔前几日是遇到什么状况,在带病工作吗?那,之前我们说话可能有些冲,先说声对不住了。”

林叔用力摆手摇头:“哎呀,不必不必,客气什么!我那不是什么毛病,就是……就是一点家事。我那老婆,你也知道吧?跟我一起在绿木园的那个!以前就喜欢念叨人,这几日忽然变得跟特么脑子进水一样,没事找事也要从早念我念到晚,睡觉都不带停。这我哪还有什么心思工作啊。好在我刚刚实在忍不住,将她脑袋砍了下来,果然一下子就轻松多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