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老狗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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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洛沉吟了片刻,便准备点头。
这一下午的故事,还真是让他受益匪浅。这夏侯鹰虽然只是个出身边陲之地的土官,但他天资聪颖,在这资源匮乏的流岩城,硬是凭着绝大的毅力和机缘,修成了半步元婴,并由此参与了桑郡的官吏选拔。之后一路过关斩将,赢得了当时郡守的青睐,后来甚至有幸前往了首都繁城面圣。再之后,他衣锦还乡,当了几十年的太平城主。
这样的人,即便在这消息闭塞的地方,其实也有着自己了解外部的渠道,更重要的是他有一套足够有效的认知方法论。他对流岩城的历史,桑郡的历史乃至天下的局势,都有非常深刻的见解。这些见解他当然不会直接说给王洛献丑,但在讲述家乡历史的字里行间中,很多信息也就随之流露出来。
而这些东西,对于初来乍到,扮演仙抚使的王洛来说,就弥足珍贵了。
可以说,在初入流岩城的时候,王洛必须连蒙带吓,才能勉强镇住夏侯鹰这生性怕事、谨慎之人。但是听过这一下午的故事,王洛倒是很有信心将仙抚使的角色扮演给其他人看了。
所以,这故事也不会白听。接风宴上,他也给夏侯鹰准备了一些故事。
然而,就在他要点头时,却听夏侯鹰身旁突兀地响起一个鸣锣的声音。
夏侯鹰愣了一下,向王洛拱手致歉:“下官似是有紧急公务……”
王洛点头道:“好说,夏侯城主你只管去处置公务,我在这里等你便是,若是事情拖得太晚,那你这顿接风宴就先欠在账上,待我日后回来再找你讨要。”
夏侯鹰简直大喜过望:“谢大人体谅!”
这体谅二字还没说完,就见城主府外,闪过一红一紫两道剑光,接着便是一个嚣张绝伦的声音响起。
“夏侯鹰!你这小破城主还真是好大的官威啊,我们兄弟持郡守手谕前来,你居然躲起来不见?!”
听到这个声音,夏侯鹰脸上顿时就是一苦,他转过身向王洛长长一揖,低声道:“让大人……见笑了,这顿接风宴,恐怕只能记在账上啦。”
说完,便仓皇起身,御气向府外飞去。
王洛在旁看得一阵皱眉。
门外那两人,他相隔很远也能感知得一清二楚。不过是两个金丹中期的囊膪,只是周身各自有一层淡淡的琉璃光,那是新恒朝的“官气”,昭示着他们的官身。
但那两人的官气,其实还远不如夏侯鹰。夏侯鹰虽只是边陲城主,却也是正儿八经通过了层层筛选考核,经圣上御笔敕封的城主,而整个新恒朝也不过才六百多城,城主的含金量其实并不简单。只不过夏侯鹰是全然没有官架子,所以平日里行走市井,根本也不展示自己的琉璃光。只在刚刚给王洛介绍风土人情时,才短暂地绽放了一下,那姿态甚至还有些生涩……
倒是门外那两人,薄薄一层淡光,甚至都不好说是官还是吏,但释放之张扬熟练,却显示出极其扎实的基本功……而语气姿态更是高高在上,半点都不将夏侯鹰这城主放在眼里。
显然,这两人背后另有高官作为依仗,也就是狗仗人势。
而他们在门外的叫骂,更可谓蛮不讲理。那两人从落足流岩城,到城主府下人连忙通报,再到他们迫不及待地门外叫骂,几乎是无缝衔接。别说夏侯鹰堂堂城主本没道理迎合那两人,就算有心逢迎,也不可能来得及去门外接见。
说白了,对方就是寻衅滋事。
但偏偏夏侯鹰还真有些怵头,那叫嚣声响起的瞬间,王洛清晰地感受到老城主心慌了。
这份心慌,甚至远远胜过他面对自己这仙抚使之时。
之前在向王洛跪拜、告罪时,夏侯鹰的冷汗至少有九成是演技,他其实并不真的相信什么“仙抚使”的说辞,也没有真的恐惧到不能自已。但他却不愿招惹麻烦,所以干脆就着王洛的说辞,摆出深信不疑、惊恐顺服的姿态……而这也的确给他省了好多的麻烦,两个陌生人在城主府上谈笑风生了一个下午,眼看一场风波就要被夏侯鹰给糊弄过去。
能当几十年的太平城主,夏侯鹰当然是有城府和手腕的。
但面对府外的一红一紫,这位太平城主的城府和手腕,就都有些承压了。
当然,这份压力,也有部分来自王洛……夏侯鹰走之前的长揖,其实就是在恳求王洛快走。他大概知道王洛并非真正的仙抚使,而他愿意难得糊涂,府外那两人却必定不乐意。一旦双方打了照面,那麻烦就大了。所以,就当是帮他一把,还请王洛不要去和那两人见面。
盘清这一切后,王洛倒也不介意帮夏侯鹰一个忙,避免一些麻烦,当即便准备起身离开。
但是,就在此时,却听府外已传来夏侯鹰近乎惊骇的声音。
“这,这么多!?两位,这可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却听那浑身红光的人嗤笑一声:“什么误会?你是想说,你对咱们黎将军的判断有不同意见?!看清楚了,这上面可还有郡守本人的签章,你若不配合,后果可不只是渎职那么简单!”
另外一个紫光人则说道:“如今别说桑郡,周边几地,都在全力搜捕这要犯,上面的意思非常明确,但要结果,不问代价!柴郡西北的那个乐城已经大半个城的人都被征发徭役去修大阵了。你这里,呵,上面也知道流岩城的人办不成什么大事,所以也不要你们出人出力,只要出些物资也就够了,夏侯鹰,你不会连这点事都要推诿吧?”
夏侯鹰简直苦涩难言:“但是,若要去这许多钱粮,我怕城中之人,连日子都过不下去。”
红光人哈哈笑道:“那还不简单?你也学那乐城,动员半城人去服徭役,日子不就过下去了?”
笑声中,夏侯鹰的头不断低垂,尽显颓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