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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腿一只曲起,一直放直,放直的那边腿左右两侧跪着另外一个人,后者身形也算的上是高大,投下的阴影将他完全笼罩。

“崇神。”

背刺手固定住男人的下颚,双眼盯着这张脸,相比起一般的男性稍偏白,眉眼精致却并没有任何的女性气息……无论整个雪季出勤率多高,都不会被晒成狸猫脸,使人妒忌。

“以前我怎没发现——”

背刺的目光在单崇脸上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他鼻梁上那颗痣。

“你这痣,有点色气。”

单崇面无表情地回视他。

下一秒,还没等背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突然身下那条放直的腿就曲了起来,猛地顶上他的裆!

在他捂着鸡儿吱哇乱叫往后倒时,男人毫无同情心地顺势在他小腹也来了一脚——

直接给他送回了自己的床上。

“凑那么近干什么,”男人冷冷地说,“没洗澡,一身汗味儿。”

大冬天的,哪来的汗味!

背刺在自己的床上团成虾米,骂了一万个“草”,打了几个滚好不容易上来气,才翻身坐起来,盘着腿说:“不是,就是我之前一直在看的漫画今天的更新突然有了突破性紧张,就是有个疑似要上位的男二出现了……嚯,那一摘面具,一看脸就知道是必然会跟女主有一腿的脸,那人脸上就有和你同款的痣!”

起码是今天,单崇听见“漫画”两个字就头疼。

“你怎么还看小孩看的东西。”

提到“小孩”,背刺条件反射联想到了卫枝那张脸,干干净净的,双眼黑白分明像小动物……

先不说长得好不好看。

起码是纯的掉渣。

“哦,这种漫画小孩才不看。”他不假思索,“是带颜色的,三页女主不脱衣服作者就会挨骂那种。”

“……”

“你要看不?”背刺问,“男二号真的跟你长得特像,我发誓。”

“拿远点。”

男人听见自己相当正直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寂寞了让老烟匀个把小姐姐给你手拉手教推坡,别搁这恶心人。”

“嘤,人家家夸你漫画脸,你怎么这么凶!”

背刺坐直了身子,突然像是悟了,如同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上下下下打量了一圈单崇,带着一点儿不可思议的语气,“崇神,你这是害羞还是怎么的?……不是吧,漫画而已!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纯洁?”

反复出现的“漫画”二字在灼烧他的神经。

脑仁疼。

这次彻底失去了搭腔的欲望,单崇直接把手里的绷带对着那张欠欠的脸砸了过去。

……

卫枝差不多一点才到了机场,彼时姜南风已经在航站楼喝了一会儿西北风了,所以见到她时,一阵埋怨。

本来她是不用等的。

谁能想到卫枝上楼拿个车钥匙都能拿出这么多事故,最惨的是等她拿了钥匙气冲冲下楼爬上车,一挪椅子发现自己真的不太够得着油门……只能又灰溜溜地滚回去拿乌龟屁垫,这里就又浪费了一点儿时间。

此时,卫枝刚吭哧吭哧陪着姜南风把箱子扛上车,手机就响了。

她气喘不匀地接起来“喂”了声,那边停顿了下,“到了?”

他嗓音低沉。

冰冷得几乎要融化进冬夜刺骨的寒风里。

只是不妨碍小姑娘一听这声音,脑子里就噼里啪啦的电光火石,背脊都下意识地挺直了一些,支棱起来。

看了看副驾驶的姜南风,她捏紧了手机,应了声:“到了。”

“行。明天早上我要用车,”单崇说,“你用完,王八屁垫记得拿走。”

……特地打电话来,就为了讲这个啊。

眨眨眼,长吁出一口气,卫枝一只手在无意识地撸王八屁垫的毛,一边还撒谎不眨眼:“你少操那些没用的空心,我就没用那个东西。”

单崇没跟她抬杠,说完他该说的就草草挂了电话。

电话那边传来忙音,举着电话,她愣了好一会儿。

“好歹说一声‘路上小心‘啊,这人是怎么平安无事活到将近三十岁的,一点人类社会基本准则都不守!”卫枝骂骂咧咧地发动了车子,“没礼貌!”

坐在副驾驶,姜南风闻言暼了她一眼,都懒得问电话那边的是谁,打了个呵欠睡意朦胧地说:“还要什么‘路上小心‘,他打电话来不就是这个意思?”

“才不是。”卫枝把车开出停车场,“他打点电话来是为了强调让我记得把垫子拿走,因为明天他要用车。”

“明天用车就用,你这垫子又不是定时炸、弹,就算你忘在车上了,他不能暂时扔后座啊?”姜南风转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那叫个满脸理直气壮,都想不通她怎么这么迟钝,“卫枝,你这样我又有点理解你妈在着什么急了……二十啷当岁了啊,对男女之间那点儿破事一点不敏感,像个小学生一样——”

“得得得!”

卫枝油门都踩重了些。

说什么是为了她才打电话来的,小姑娘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脸上有点儿火烧似的起温效果……还好这天乌漆嘛黑,姜南风也看不见她脸上泛红的迹象。

实际上耳朵都要烧得掉下来了。

“姜南风,你是不是吃错药啦!”卫枝说,“之前你不是很反对我和单崇凑的太近的吗?整天耳提面命的跟我强调师父就是师父,禁止乱想,禁止陷入——”

姜南风一只手拖着下巴:“那时候你不是还有个韩一鸣吗?”

卫枝听到这名字,胃里就翻滚了一下。

像是没察觉她的沉默,姜南风笑了笑:“现在韩一鸣凉透了,你又好不容易遇见了能让你这咸鱼有点想翻身的人——”

“我都后悔今天来接你了,”卫枝说,“我什么时候对他有想咸鱼翻身了?”

“之前是谁把眼镜布大佬天天挂嘴边?”

“那是喊着好玩儿的,我还不知道他是谁,我要知道他就是师父——”

“眼睛瞎还挺理直气壮。”

卫枝气哼哼地闭麦,还觉得这事儿很冤枉。

是她眼瞎吗?

那还不是网上那些个视频全部都莫名其妙地被阉割过,要是那些视频都跟今晚在酒店房间看到的比赛录像那样——

冷不丁被提起这茬,她思绪立刻被带着跑,也懒得继续纠结眼镜布不眼镜布的了,没忍住将自己今晚新出现的困惑跟姜南风说了下:她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手机当年存了那么多录像,居然没有一个录像提到单崇的名字。

说到后面,她自己都有点毛骨悚然的诡异感。

汽车在高速上行驶,卫枝踩着油门,双手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天上飘着雪,她也不敢转头去看旁边的人是什么表情……

只知道听完她的困惑,姜南风好一会儿没说话。

直到卫枝都以为这个女人是不是睡着了,才听见她缓缓地说:“单崇以前国家队的,还出征过奥运,现在他年纪虽然不小但是无论如何好像也没到非退役不可的地步——你知道有好多国内外著名的运动员——包括体操运动员,四十几岁了还在赛场上为国争光吧?”

“知道啊,怎么了?”

“所以他好好的,接班人也没出现,为什么突然退役?”

姜南风的话让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所有的视频个人介绍部分都被剪掉了,那应该就是剪辑的人需要用到他的视频,但是又出于可能是不满也可能是不屑的原因,不想提起这个人吧?”姜南风轻飘飘地说,“当然,我就这么随便一猜——”

“怎么可能?”

卫枝打断了姜南风的猜测。

虽然相处时间不多,但是那是单崇……

在她的眼里,他一直,一直都是被所有人众星拱月似的存在。

很多人慕名前来找他上课。

很多人把他当做单板自由式大跳台的标杆。

听背刺他们说,现在的国家队和省队项目上,除了平行大回转,无论是跳台还是U型槽,好多项目上都有单崇教过的人……

甚至前段时间,某个省队训练,还把他叫去当过编外教练。

不说世界,至少在整个国内的雪圈,是有他单崇一席之地的。

有人敢这样对他?

“就算是他还没拿到一枚奥运奖牌就退役了,也不能因为这个就试图抹杀掉他的存在吧?如果不是逼不得已的原因,比如伤痛病情……什么人会随随便便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说放弃就放弃呢?”

越说,卫枝有点着急,“就因为他退役了所以全盘否认了他所有的付出?据我所知,国内的单板滑雪从来都没在奥运出过成绩,谁知道这条路究竟有多长——他只是作为中途退出的千千万万人中的其中一个,所以要把从前和往后所有的罪名都让他一个人背吗?”

凭什么?

这样的假设,她光想想都受不了。

就像是看着一个人他的周围明明还有光芒万丈,某一天却有人告诉你,醒醒吧,他早就从神坛陨落了。

她不能接受。

卫枝说到着急,脚下油门直接踩到120码,眼眶有点儿充血泛红,但是她没哭,只是心里觉得难受,满心的不理解——

就像是站着诸神黄昏的边缘,却固执不愿意相信神已陨落的信徒。

此时。

车内陷入了短暂的死寂,唯有车胎压过积雪的闷响和发动机的轰鸣……

姜南风本想让卫枝醒醒,体育界从来都是现实又残酷,可是扭头看了她一眼,她还是将很多话都吞回了肚子里……

众人于你胜利时高歌赞颂,不妨碍他们再于你低谷时背弃甚至落井下石。

那从来都不是一条好走的路。

姜南风叹了口气,索性不再提这些个令人糟心的假设。

只是轻飘飘地笑了声,对身边的小姑娘说:“你看,三句话就急眼,一副准备为他拔刀的样子——”

“……”

“就这样,还敢说自己不喜欢他?”

“姜南风!”

“卫枝,喜欢一个人又不是丢人的事,男未婚女未嫁,你做什么搞得像做贼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