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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手!”

“嗯,一会儿的。”男人懒洋洋地敷衍,“再牵一会儿……你手好香,刚才脱手套时候闻到了。”

“……”

“他们的都是臭的。”

“……”

“真的,要闻闻不?”

“呸。”

……

上了缆车,卫枝直接和单崇被分开两趟缆车,缆车上坐下的时候,同学A问她手套上哪去了,她尴尬地笑笑,说在口袋里。

——是真的在口袋,只不过是在那个被大家奉若神明的人口袋里。

到了山顶,男人已经戴好了头盔和雪镜,正所谓雪镜一戴,谁也不爱,在众人弯腰穿板时,他把原本藏自己口袋里卫枝的手套拿出来,毫无留恋地还给他。

……那理直气壮的劲儿,仿佛鬼上身,或者这手套是刚才他在地上捡的一样。

卫枝接过手套,扫了他一眼,突然觉得手上捏着的手套手感不太对,低头看了眼——

今天天气挺好。他们都只穿了薄手套,这种手套纯黑色的,且五指分明,一眼看过去都长一样。

“拿错啦!”她递给他,“这是你的。”

男人却不接,透过雪镜,用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说:“你就戴这个。”

“?”

“戴我的。”他说,“沾点儿我的味。”

两人说话声音很小,于是周围根本没有人听见向来严肃又冷酷的崇神这会在说什么惊天动地的骚东西。

远远看过来,就看见他背着手面朝小姑娘的方向。

那气氛、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训话。

卫枝默默缩回手。

男人扔下她,转身向其他人走去,他背着手站在出发点,“三个三个走,我在最后面,雪具大厅门口集合……走吧。”

前面有同学出发了,卫枝才慢吞吞戴上那只明显大了一……可能是两号的手套,等到最后一组三个人出发,她因为手套不合适,甚至还有一边固定器没穿好。

等那三个人下去了一个坡,单崇才转过身,脱了自己的手套,凑过来弯腰,一系列动作犹如行云流水,三秒干净利落地替卫枝“咔咔”穿好固定器:“我看着你都费劲的很,明年给你弄个stepon(*快穿系统)。”

卫枝动了动脚,确定固定器穿好了,乘着板往雪坡方向蹭了几下,耳边听见男人慢悠悠地说了句“慢点”,她也出发了。

其实卫枝的基本功挺扎实的——

可能是因为在崇礼推坡推得太多了,也可能是因为单崇太啰嗦,后面她因为基本功扎实进步得也挺快……

搓雪换刃两三天就能从中级道上高级道,高级道滑了一天半,自己莫名其妙好像就有点儿会立刃,就开始学走刃。

这会儿在身后男人的目光监管下,她的大回转无论前刃还是后刃,入弯后半段基本都有了清晰的刃线,并且她身体也有了下意识的折叠——

折叠是一种进阶滑行站姿。

滑行讲究稳定性,在固定器为八字站位的情况下,不能直愣愣地站着,而是下意识的开放性站姿(*适当开肩)加上折叠,身体下压,用胯去找地,锁死一个角度,视线跟上……

这就是八字刻滑入门。

每一个刃在出弯阶段,单崇可以看见她身体起身和压下这个明显的起伏过程,就很满意。

她滑的挺快,真的很争气一次没摔,没一会儿就追上最后出发那组——

刚开始就她一个人,那个好像有点儿开窍的模样看在单崇眼里,最多也就是打个七十分,勉强能看吧……

直到现在突然有了对照组。

这一对比就很明显,相比起别人的滑行多少都有点初学时候没及时纠正、打娘胎里带来的老毛病,卫枝笨鸟先飞,这次飞的还挺优雅。

她自己也感觉到了,所以滑到半山腰她刻意放慢了速度,站在雪板上,等跟在她不远处的人靠近,她一边龟速挪动,一边巴巴望着他,求夸奖。

那忽闪忽闪的目光都快透过雪镜把他闪瞎了。

护脸之后,男人那万年冰山脸稍消融,唇角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只是开口说话时,依旧听不出情绪起伏。

“看我干什么,看滑行方向,走啊。”

“……”

求表扬失败,这人眼珠子放眼眶里可能只是个装饰。

她瞪了他一眼,碎碎念地骂骂咧咧滑走了。

最后化悲愤为力量,一路赶超,把剩下的九位同学全部当了一回对照组,这一次,依然也没怎么输。

滑雪其实最看基础。

滑谁都能滑,滑的好看真不一定——

你说刻滑,说流畅换刃,哈腰撅腚他也能摸雪,上半身硬挺着他也能流畅换刃……

就是不好看。

稳扎稳打,循序渐进的进步很重要。

天才只有百分之一的概率,绝大多数人,甚至绝大多数有成就的大佬,他们那些所有令人惊叹的技艺那都是一遍遍硬在雪道上刷雪时刷出来的。

有句话在雪圈很流行。

其实放之四海皆准——

【你只管努力,剩下的交给时间,时间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卷。】

……

到了下面雪具大厅,所有人被告知团课前面十五分钟是平地的平花基础,板头平衡和板尾平衡,原地蹦跶几下永远都比直接上道具来的安全。

平地上练习是老烟教。

年轻人抱着板再次出现时,众人显然没想到还有这种彩蛋——

老烟的平花。

单崇的公园。

那一千五何止是划算,简直被镶嵌了金边。

原地练平花,学员们都不用摘板,卫枝正蹲在旁边习惯性地检查自己的固定器加固,这时候就有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凑过来问:“我刚才看见你滑了,你这滑的跟教科书上抠下来似的……你基础和谁学的啊?”

卫枝回头看了眼单崇。

撇撇嘴,正想说崇礼山顶雪场滑雪学校抽盲盒抽来的。

此时后者正低头摘板,像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也可能是听到了她们的对话,男人直起腰,拎起雪板,看过来。

停顿三秒。

他面无表情地说:“我。”

周围安静……应该说是死寂了片刻。

别说是那些个路人同学,这下子连卫枝都震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天要下雨红了?

男人毫不避讳的主动认领,是过去从来没有的事。

他干过推着她的轮椅跟所有人炫耀自己的徒弟飞雪包飞到坐轮椅这种屁事。

也站在雪道边示意滑过的人快滚别研究他身后撅着屁股刨雪坑的在埋什么东西。

走在去坐缆车的路上他毫不在意帮穿着萌新必备小乌龟的她拿雪板。

可他从来没有过,用这种听上去理所当然甚至有点满意的语气,在别人提问时,说,看她,我教的。

这跟他俩是什么关系,如今是否亲密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单崇可以讲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话来哄得她脸红心跳恨不得打地洞……但是他唯独不会拿滑雪这事儿撒谎,去取悦任何人。

卫枝心知肚明。

所以这也让她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那个心跳强烈的哟——

少女心乘着凡尔赛号飞船,飞天遁地。

别问。

问是感动。

等来搭话的小姐姐走,小姑娘抱着板,鬼鬼祟祟地主动蹭到男人身后。

“我发现被你以师父的身份夸奖,好像比被你表白时候还开心。”

她声音听上去不像是在说假话。

还他妈带着激动的颤音。

正指挥着团课的所有人找空地,各自间隔两米左右分散站好,男人闻言回头瞥了站在自己身后的小姑娘一眼,他面无表情。

“我劝你最好谨言慎行。”

“……”

“滚去那边站好,我数三声,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