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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的折子戏开场后,人声便静了下来,折子戏唱的是牡丹亭的惊梦,宁离笑意渐敛,思绪不知道神游到了何处,犹记她十四岁生辰的时候,也总缠着孟岁檀带她来听折子戏,那时孟岁檀要科考,就算如此,还是愿意挤出时辰带她来。

她怎么又想起这些了,都过去这么久了,宁离晃了晃脑袋,认真听戏。

“孟郎,玉京楼的这出牡丹亭倒是不错。”

谢妙瑛侧首说道,却见孟岁檀的视线不知道落在了何处,她沿着视线瞧了过去,却是楼下那一道小小的身影,正认真的看着台上的戏子。

她侧首凝视着孟岁檀,一股不知道哪儿来的不悦涌上心头,故意说:“这戏不好听,我有些累了,先回去罢。”

孟岁檀没有说什么,颔首同意。

……

孟岁檀送回了谢妙瑛,温和的皮子便卸了下来,疲惫地靠着车座,本欲回府却接到怀泉的信儿说太子触怒了圣上,被罚了闭门思过,太傅正在御书房外替太子请罪,孟岁檀叹了口气,车驾朝着宣德门而去。

进宫后,他先去了御书房外,太傅跪在外头他作为少傅自然也得跪着。

银素的风雪中,薛太傅颤颤巍巍地跪在那儿,他不动声色的瞧了眼薛太傅的膝下,垫着垫子,估摸着是书房的内侍有颜色的给薛太傅递了的,内侍代表着圣上的心意,看来圣上并非动了大怒,估摸着也只是做做样子。

他神情淡然地跪在薛太傅身旁,低声唤:“太傅。”

薛太傅垂着头回看了他一眼:“来了。”,似乎并不意外他的到来。

“发生了何事?”,孟岁檀低声问。

“没什么,太子惹了舒贵妃生气,舒贵妃跑到圣上这儿告了一状,庸王殿下在里面。”太傅半阖着眼睛,徐徐说道。

孟岁檀没说话了,眼观鼻鼻观心的陪薛太傅跪着,大约半个时辰后,韩内侍甩着佛尘出来了:“二位大人快请起罢,圣上今日乏累,不宜见客,天寒地冻的,二人还是快回去罢。”

薛太傅拱手:“是,老臣告退。”,孟岁檀亦随着拱手告退。

二人样子做完了,薛太傅叮嘱孟岁檀:“过个三两日去东宫看看太子,估摸着圣上不会关太子太久。”

“知道了,老师。”,孟岁檀恭恭敬敬的说。

距宿泱他们进宫还有半月左右,宁离当晚就开始赶工,因着要印在拨浪鼓上,画便没画太大,但是更为精细,她点了许多的蜡烛照明,细细琢磨构图。

原本她还惴惴不安的等岑氏给她安排相看人家,没成想竟没了消息,她派阿喜去容烟阁和寿安堂打听了一番,倒是没什么风吹草动,让她忍不住怀疑孟老太太和岑氏只是吓唬她。

她年岁却是已经偏大了,孟府的人急了也正常,且不说急得叫她离得孟岁檀远远的,养女拖到十八不嫁人不免会叫人戳脊梁骨,这对素来重视名声的孟府是一桩坏事。

宁离不敢放松,紧着想把钱给凑齐,赶紧离开。

接下来半月,她都一直呆在院子里作画,除去每隔三日的寿安堂晨昏定省以外便是偶尔和宿泱见一次面,有两次还拖上了宿朗,宿朗还是那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模样。

但已经比第一次见面好说话多了,还喜欢凑在她身边问她关于细笔丹青如何上手。

偶尔在寿安堂见到孟岁檀她也不说话,当做没看到,哪怕无意对上了视线她也会很快移开,有好几次路上遇到了为了不让孟岁檀先一步无视自己,宁离表现见他如洪水猛兽表现的格外明显。

连一向淡定的怀泉也嘀咕了起来:“看,果然是郎君上次太过分,小娘子彻底讨厌您了。”,他对孟岁檀这种平素不张嘴,一张嘴奔着气死人的行径很是无奈,奈何是自己主子,敢怒不敢言。

孟岁檀接连被甩了五六次冷脸,面色也有些不大好看,“我又没说错,她倒是气上了。”

“哪个女郎不好脸面,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郎君自己说的是妹妹,结果自己倒是先提起这事儿了。”怀泉嘀咕。

孟岁檀侧头冷冷的看着他,怀泉讪讪缩了缩脖子。

宁离的心思却没有太放在孟岁檀身上,她忙着赶画,拨浪鼓宿泱准备了四个,她苦思冥想如何给这画赋予吉祥福意,连带着在路上都在出神。

恰巧前面小径闪过一道身影,绯红的官袍被寒风吹得袖袍舞动,袖袍中滑落了一块儿玉佩,正好摔在了路中央。

宁离一愣,看了眼孟岁檀的背影,他走的不急不缓,大约是刚下值,她犹豫了半响,还是捡起了那块儿玉佩,小跑几步:“孟大人。”

孟岁檀脚步一顿,平静的侧过了脸,宁离坦荡而疏离的把玉佩递给他:“您东西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