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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晏如一身华缎,面容如沐春风,温润如玉,桃花眼含笑,风流意蕴眼波流转,举着杯冲宁离敬酒,虞少渊凑在她身侧咬耳朵:“你别理他,装腔作势伪君子。”

他的话音不大不小,刚好被丘晏如听到,被说坏话的人神色淡然,当做没听到一般。

“七嫂呢?”虞少渊抬了抬下巴,随意一问。

丘晏如喝酒的手一顿,抬眼淡淡警告他,虞少渊登时鸡皮疙瘩都起来,手作投降状:“好,好我不提她,你随意。”

宁离看着二人的互动,云里雾里。

徐老夫人给宁离夹了一筷子冬笋,“这鲈鱼配冬笋炖炒,味道极鲜美,皎皎尝尝。”

饭后,宁离跟在虞少渊身后,犹豫着要不要打听这个不甚相熟的师兄,但虞少渊率先嘀咕:“你平日离得老七远些,小心受了伤,他可不是好东西。”

宁离越发好奇:“为何?”

“他就是个疯子,你别被他那样子骗了,七嫂是他抢来的娘子,喏,就是那个兰馨院,平日别靠近那儿,那儿有机关,我之前没放在心上,去兰馨院找他,结果被他误以为来抢他娘子,腿上中了一箭,天杀的老七,就是个疯子。”

啊,竟还有这样的事儿,宁离有些咋舌,对兰馨院顿时敬而远之,看来这七嫂是七师兄的逆鳞,不能轻易触碰。

她正出神,廊角徐秋锦的身影负手而立,背影充满了沧桑孤寂,察觉二人的动静,对宁离招了招手,虞少渊自觉说:“我先回府了,明日再来看你。”

说着就转身离开了,宁离走到徐秋锦身侧,低低唤:“祖父。”

听到这一声,徐秋锦似是有些感慨,随后正色道:“听聂青澜说你想考画院。”

他神色莫辨,叫宁离心虚虚提起来,以为他不同意会呵斥自己,神情一瞬间有些小心翼翼。

“是,我想追随爹爹的脚步,当年的事我坚信爹爹是被污蔑,每隔几年祭祀宗庙都要进行修缮,虽说能参与进去的可能有些小,但是我还是想试试,祖父……可是不愿皎皎去?皎皎不会给祖父丢人的。”

她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有些不自信,手汗横生。

直到她的头顶放上一只宽厚的大掌,轻轻的、笨拙地拍了拍,“你跟你父亲的性子,如出一辙。”只说了这一句,宁离奇迹般地松懈下来。

“那我爹爹……年轻时是什么模样。”听师兄们的描述似乎离经叛道,一身反骨。

“你父亲,很稳重。”

意外的,得到了这样一个答案,随后徐秋锦又说:“稳重到一旦做了决定便不会更改,不撞南墙不回头,有时候不知道还说是好还是坏,皎皎可莫要学他。”

宁离垂下了头,可她似乎已经撞过南墙。

“既然决定要考,便拿出所有的准备来,我可不会因为你数年未见便对你松懈。”徐老一副严厉之色,却叫宁离欢喜地缠住了他的胳膊撒娇:“谢谢祖父,我会努力的。”

二人氛围温馨,躲在暗处的徐老夫人翘首以盼,过了半响,放心的说:“走吧,看来不用我过去了。”

翌日,辰时,她就被徐秋锦叫了起来训话,阿喜悄悄地打了个哈欠被徐老一瞪,登时宛如鹌鹑,还念叨是她家娘子考又不是她考。

“先检验基本功,我看你这些年有没有荒废。”徐老站在宁离身侧,拿了把戒尺,又像回到了小时候一般,他仍旧是那般挺拔,极为有压迫感。

宁离不疾不徐入座,先开笔,蘸清水,再蘸墨汁进行舔笔,笔锋竖直,稳重的开始画圆,一圈一圈,不仅笔法均匀,连墨汁都没有晕染出一滴。

啪的一声,戒尺敲在了她的手臂上,不疼,但有微微的麻意,宁离手抖了一瞬,画歪了。

她抿了抿唇,感受到了旁边的压迫。

“耽误了几年?”不含任何感情的反问叫宁离头皮发麻,“三……三年。”她自知瞒不过祖父,小心翼翼的说。

但徐秋锦却并未发怒,平静的说:“三年未认真练习,你还想进画院?再说吧。”他扔了戒尺,不复昨日的慈爱。

宁离脸涨的通红,祖父这般比痛骂她还要让她难受。

是她的错,那三年在寺庙中,心思被……旁的事占据,误了正事,祖父失望也是正常的,宁离揪着笔,深吸一口气,执拗的继续画圈。

“我并非是怪你,我是担忧你,小九,你当真没有瞒着我什么事?”徐秋锦知道宁离的性子,性情虽娇纵了些,但在正事上从不含糊,从她基本功甚稳看得出她有些年认真练,戒尺一出,却罕见的手抖。

莫说是戒尺,旁的师兄就是砸断了胳膊也能稳稳持住,她这般模样,证明中间确实是耽误了几年。

而到底是什么事让她隐瞒,徐秋锦并不怪她,只是宽容到:“无妨,待你想说了再说。”

宁离咬着唇瓣攥紧了笔,让她该如何说,她爱上了自己的兄长,为了他不惜献身,又被厌弃扔到了佛寺,夜夜祈祷观音菩萨看见她的情谊。

她觉得丢脸,有违祖父的期望。

凉亭内穿堂风冻的她的手背隐隐泛红,徐秋锦疑惑之余刚要开口,方叔就匆匆过来,“先生,有客人来访,是……二郎和谢阁老家的女郎。”

徐秋锦蹙眉,隐隐有些不悦:“他怎么来了。”

宁离识趣的没有搭话,继续执笔练习。

但徐秋锦大意猜的出他的意思,唤宁离:“你随我一起去见客。”

宁离不知道她祖父意在何为,但她并不是很想见谢妙瑛,但是若是就此拒绝,又会引起他的怀疑,便起身随他去了前厅。

张公良正坐在下首喝茶,谢妙瑛环视周遭,御赐的府邸没有想象中的奢华华美,倒是充满古朴典雅,府上有许多未见过的奇珍异草,亭台楼阁雕梁画栋。

“你尝尝,师父自己制的茶。”张公良抬手示意,谢妙瑛很顺从的端起茶碗,轻抿一口,入口的瞬间,柳眉轻蹙,苦涩的味道异常浓烈,蔓延在她唇间。

“如何?”张公良显然很享受,顺嘴一问。

“尚可。”谢妙瑛不动声色迎合他。

没过一会儿,厅后传来脚步声,徐老现身后张公良登时站了起来,神情恭敬激动,待看到他身后的人影后脸色隐隐有些惊愕。

转瞬间,激动的神情陡转之下。

宁离疏离的看了眼二人,别开了眼。

张公良不喜她,是很明显的事,准确来说,应该是张公良和她的爹爹宁絮有过节,张公良争强好胜,素来不服宁絮,时常暗中较劲儿。

徐老对于师门内的良性竞争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若是逾矩,没了分寸,他便会出手干预。

张公良那时便时常挑衅宁絮,但宁絮总是一笑置之。

“怎么好端端的上门来了,可是有事?”徐老撑着膝盖坐上首座问。

张公良还沉浸在她怎么回来了的恍惚里,脱口而出:“瞧师父您说的什么话,其他几位师弟日日都能来,怎的我来一次还被您这般质问,当真是偏心。”

“有话直说,别绕弯子。”徐秋锦神色漠然,叫有心讨好的张公良有些讪讪,“小事罢了,就是我这徒儿,资质极好,素来仰慕师父,徒儿便想着把她送过来,请您指导指导,要是能由您带在身侧教养几月,便更好了。”

他斜着眼看了眼宁离,神色轻蔑。

谢妙瑛起身行礼:“师祖在上,受妙瑛一拜。”

徐秋锦却竖起手:“慢着,先别这么快,我可承受不起,你既想唤我一声师祖,又想由我教导,那便露两手真本事。”

谢妙瑛早有准备,刚使了个眼色叫旁边候着的婢子呈上准备了许久的丹青叫徐老品鉴,却闻:“你与皎皎比试一场,赢了我便收了你,输了你就跟着你师父回去罢。”

此言一出,饶是宁离也不免一怔。

张公良蹙眉,虽然他对自己弟子的底子有数,同岁的女郎里,她是数一数二,可对宁离却一无所知,一时有些犹豫。

“好,我比。”谢妙瑛却干脆的应了下来,朝宁离意味深长的一笑。

“你可有把握?”张公良侧头低问谢妙瑛,对她这番莽撞的举动有些不悦。

“我大约对她的本事有数,但她却对我没什么数。”这是谢妙瑛自信的一点,先前由于机缘巧合她已经见过了宁离的画技,可宁离却从未见过她的,这一下,她占了先局。

看她如此,张公良勉强答应。

而比试题目,由徐秋锦所出。